慕玉绡轻轻一笑:“只是些微苦,又有什么怕的。”她端起碗一饮而尽,随后她拿出手帕把嘴角的药渍擦掉,“至于后悔,本宫从答应和亲之事就没有过后悔。”
话毕,慕玉绡把碗摔到地上,厉声道:“但是信将军你也别以为本宫是软柿子任你捏,你别忘了本宫亲兄乃忠义侯、师从吏部尚书、义兄更是云国的皇帝。你虽是霄国的兵马大将军,可本宫并不惧你。”
慕玉绡拿起之前的手帕把手细细擦拭,“也正是因为本宫的这个身份,本宫不怕更不悔喝这断子汤。”
她朝信高微微颔首,缓面道:“信将军,本宫已经喝了你亲手端来的断子汤,信将军是不是该让这四周的士兵退下去了?”
信高的脸色微微发着白,但他遵循诺言让围绕在四周的士兵退了下去。
慕玉绡轻轻掸了一下衣袖,低眸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潘畔,旋即上了马车。
丘聊起身看向信高。
信高看了丘聊一眼,道:“带公主进去吧,别误了时辰。”话落,他看了一眼华重的马车,旋即带抬手示意部下退下,而他自己则跪在地上,喊道:“臣信高恭迎华绡公主。”
锦渡咬紧了唇,腥味蔓延口腔。他死死盯着那断裂的瓷碗,最终只能攥紧了手,随着浩荡的仪仗前行。
但一行人刚进宫不久,前方便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丘聊令队伍停下,静待来人是谁。
随着马蹄声的接近,丘聊看清了来人——是赫连炽。
赫连炽穿着一身冠服,厚重的礼服搭在马背上,头上的十二旒冕不停地打着赫连炽的脸,倒是令不知他那泛着一片红意的脸颊是急的还是被旒冕上的珠子给打的。
丘聊立马下马向赫连炽行礼,但他的腰还未弯到一半,就见赫连炽慌不顾礼直接跳到慕玉绡的马车。
锦渡见是赫连炽,新仇旧恨一股涌到灵台,他下意识就想拔剑遏制赫连炽登轿,但被身旁的梅盛个拦下,这才把剑收回去。
赫连炽钻进马车,一把手拉着慕玉绡的手腕,赤红着眼问道:“你喝了?”
慕玉绡想把手抽不来,但她一反抗赫连炽就攥得更紧,无法,她只好淡淡回复道:“喝了。”
赫连炽突然就怔住了,他喃喃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喝掉这碗断子汤,你为什么不再等等我......”
相比赫连炽的慌乱以及焦躁不安,慕玉绡的神情就显得十分冷静:“霄皇,我们之间不适合有孩子,所以就算是喝了这断子汤对你我而言并非坏事。”
赫连炽听言,攥住慕玉绡的手倏地一下松开而来,他似乎不相信他听到的话,难以置信道:“绡绡,你从未想过给我生个孩子吗?”
慕玉绡轻拢了一下衣袖,依旧淡薄着情绪道:“霄皇,你觉得我会给我间接杀父仇人深情款款得养儿育女吗?”
她的眸子像极了极寒深处自行行成的冰锥,直刺赫连炽的心脏:“霄皇莫不是忘了你怎样求娶我的吗?而且,听闻霄皇后宫佳丽万计都是霄国一等一的美人,既如此少我一人又能如何?”
千万丈的怒火在赫连炽的灵台奔涌狂躁,他现在很想对着惹他发火的人,把这股怒意全部发泄出来。
但坐在他面前的是慕玉绡啊,是他心心念念的在水伊人啊!
赫连炽把心中不停喷涌的怒火压下,努力温声道:“绡绡,你现在刚喝进去,没关系,一会儿我寻御医给你催吐出来便是。
赫连炽明显慌了手脚,他直接想抄起慕玉绡上马直奔太医院,但是慕玉绡阻止了他。
慕玉绡叹了一口气,道:“本来此事我不应揭穿,但由于云霄两国的合作关系,霄皇我必须得提醒你。”
——“你现在真的太弱了。”
若是赫连炽掌管着霄国的生杀大权,是手握实权的皇帝,今日他信高再不愿慕玉绡嫁给赫连炽,也不能直接出兵包围住慕玉绡,并在众目睽睽之下,像皇帝一般,赐给她终身不能亲怀子嗣的机会。
但很可惜的是赫连炽太弱了,虽说赫连炽的势力最近与信高的不相上下,但身为一个帝王,跟臣子一比,跟其他的皇帝一比,着实的弱。
慕玉绡其实很不想告诉赫连炽这个现实,哪怕她厌恶他,她也不想拿这个去打击这些年来如履薄冰的赫连炽。
因为她也知道一直努力却始终得不到是什么滋味。
但今天她发现不能不说,赫连炽现在还带着一股幼稚的傲慢,为了今后的合作,她必须把赫连炽的这丝傲慢给去掉。
慕玉绡开口道:“就算今日你及时赶到能如何?或许我会喝不了这碗汤,但他信高敢强迫我喝第一次,他就再敢强迫我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当着他的面,把这碗断子汤给喝的一丝不剩才罢休。”
赫连炽脸上原本的赤红被苍白代替,他想开口解释,但却发现慕玉绡的话是对的。
慕玉绡理了一下膝襕,她的声线语调依旧淡冷得很:“霄皇,我会在这皇宫等着与你完婚,但是你也该成长起来了。”
赫连炽攥紧了手,良久,他退出了马车,挥退了护送他回宫的人,自己一个人,脚步些颠地走向这偌大凄冷的骨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