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领主也都是半推半就被控制了——他们也不想交税啊,给圣院和王室交了税,他们还怎么享受?于是跟家里人一起演了这么一出戏,至于儿子妻子,如果圣院和王室真要算账,到时候送到外地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勉强也能算是个好方法。
所以城就封了,里面的不许出去,外头的不许进来,城边每天都有卫兵巡逻,在这方面倒是十分大方,一点都不吝啬人手,但是想逃还是能逃出来,只是想进去却很难了。
阿诺德想尽办法跟卫兵说好话,卫兵转头就把他卖了,他好不容易带着货物离开,不知道碰了多少次壁,终于找到了一个还能进去的城。
这个城可不得了,不仅居民成了强盗,连领主都成了强盗。
他被领主请进了城堡,两人聊得还有来有回,阿诺德再怎么警惕,都没想到一个领主,会在半夜扣下他的所有货物,并叫人把他和随从一起扔出了城。
幸好货物只是一些小麦和黑面包,但一想到这些损失要他自己出,阿诺德的心口就在流血。
没了马,也没了车,他跟随从只能靠双腿和记忆往回走。
一路有多艰难阿诺德也说不出口——他一个走南闯北,经历了无数艰难的商人,竟然这么容易着了人家的道,他脸丢的自己都不愿提。
阿诺德苦涩地说:“大人,现在外面太乱了,我们这些在当地没有根基的小商人太难做生意了。”
除了阿诺德以外,其他几个商人也是各有各的磨难。
好像他们踏出这个城,外面就是人间地狱。
池晏听完所有商人的话以后,觉得七分真,三分假,假的那三分就是外面的艰难程度了,经过商人们的渲染,现在外面比深渊之下还要恐怖,他们宁愿去面对魔族,也不想去面对同胞。
不过倒是有个商人带了人回来——连货物也一并带回来了。
这位也没敢走多远,甚至很警惕的不敢去大城,只在附近的镇子和村子上转一转,把快死的,没活路的人一分钱不花的带回来。
这位人才回来以后看到其他商人的情况,倒是十分得意,觉得自己的胆小怕事在这个时候成为了优点,商人们可都没多少家底了,这次的货物损失可是算在他们自己头上的,手里没可换的东西,也没钱,要么想办法赊一些,再出去找机会。
要么就只能找工作。
为了胆小怕事的商人简直像是开了屏的孔雀,嘚瑟个没完。
“哎!你们也太惨了,看看我,既没有花钱,还带回来了人。”
商人一边嘲笑同伴,一边摇头,十分惋惜地说:“以后啊,你们还是要多听听我的。”
“我这才是老道商人的做法!”
然后——
他被商人们联合起来揍了一顿。
第88章
冰封的极北之地,眺眼望去, 看不到一个活物, 只有耸立的冰山和陡峭的悬崖峭壁,阳光照射在寒冰上, 那点温度并不能使冰块融化,所有动物在凛冬到来之前都已经四散逃离, 只有深渊之下的魔族无处可逃,经年累月的承受着自然降下的惩罚。
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由远及近, 那翅膀大得几乎遮天盖地。
那双翅膀很快消失在地平线上, 翅膀煽动时的风又冷又冽。
克莱斯特的脚再次踩在了深渊之下的土地上,他没有变回人形, 只是收拢了翅膀,他赤脚踩在地上,腿上和手臂上的鳞片泛着寒光,所经之处,所有魔族纷纷俯首退让,深渊之下有了火种,路似乎都没那么难走了,克莱斯特走到黑暗的角落里。
一个巨大的骨架历经几十年岁月变迁, 还留在原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山骨。
骨架的头颅像狼与虎的结合, 身体却像龟,哪怕只看骨架,也能看出它还活着的时候应该是怎样一个强大而又坚忍的巨魔。
克莱斯特的嘴里吐出一句古老的魔族语, 那是对母亲的称谓。
这巨大的魔族骨架,就是他的妈妈唯一留给他的遗物。
魔王在死后,也会庇护自己的孩子。
克莱斯特已经记不起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她死的太早,在他出生以后她的身体就一天天的衰竭,巨大的身体成了负担,克莱斯特的手放在骨架上,这骨架已经很脆弱了,或许他这次回来,只能看她最后一面了。
不知道下一次蜕变时,他还能不能再看到她。
克莱斯特展开翅膀,再让翅膀包裹住自己的整个身体。
第二次蜕变,来临了。
而远在城里的池晏,正在想办法储水,他让人挖开了城边几套房子下面的土地,用黏土填满了缝隙,铺平晾干以后,把拂去表面脏污的雪堆进去,原本的房子变成了棚子,储水池的挖掘工作非常缓慢,但好在他们还有很长时间,冻土化开后还能打井取水,只是这一次井要打得更深。
人们更加忙碌了,室内种植的卡坨需要有人去看,至少每天都要看两遍,如果气温太低,还得点上火盆,并且要打开窗户通风。
而人们吃的也越来越少,道路不通,庄园这个退路也只是水月镜花。
池晏也减少了食量,哪怕管家再三告诉他,他们的食物足够让池晏一天三顿,但池晏还是坚持要跟其他人一样,一天一顿。
池晏越来越瘦了,但并没有瘦脱相,跟逐渐消瘦的外表比起来,池晏的眼睛却越发清亮。
“大人,您该休息了。”管家吹熄了烛光,床早就铺好了,池晏这才打了个哈欠,离开椅子走向床。
管家心疼的去拉上帘子,他轻声说:“大人,您这段时间太辛苦,还是好好休息吧,等开春再打算也来得及。”
池晏已经躺在了床上,他翻了个身,脑子里有很多念头,他知道现在不管是仆人还是平民,还是奴隶,甚至魔族,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这种希望对池晏来说是沉甸甸的压力,他做出任何一个决定,都要经过深思熟虑,最开始的时候,池晏一整夜都睡不着觉——他总会想明年到底会坏到什么地步,人力真的可以跟自然相抗衡吗?
可是就算不能抗衡,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难道干站着等死吗?
于是想通了以后的池晏,每天一挨到枕头就能睡着,所有工作的工作时长也变了,以前是一天工作八个小时,按效率来说,要是一天能完成三天的定量,那么接下来的两天就可以休息,时间能够自主分配,现在不行了,每个人都要加班,并且没有任何奖励,每天从睁眼就开始工作,工作时长也达到了十个小时,甚至以上。
造纸之类的,在这个时候无关紧要的工作也停了,堆肥,砍柴,烧炭,种植,储水池的挖掘都紧锣密鼓的开展来,城里的人闷头做事,池晏也一天到晚到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