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培生顿了顿,似乎在犹豫接下来的话怎么说。
“跟……霍家的媒体渠道有非常紧密的合作关系。”
霍钧安眼角跳了下,男人本就冷峻的脸色更加显出几分沉郁,这显然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信息,“准吗?”
“我确信。”
宋培生也一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信息有误,但是反复确认,他可以确信自己的消息没有出错,“七少,需要我去打声招呼吗?”
“不用。”霍钧安眸光探向窗外,“我亲自问。”
宋培生沉默了下,最后还是应了声,“是。”
“江鹤呢?”
“跟张队过去了,谭重应该是跟那批化学原料有关系,具体的还不太清楚,这事儿警方很谨慎。”
“跟江鹤说一声,无关的人事物不值得费心,了解即可。医院里那个人你盯紧了,撬开他的嘴。还有,胜景传媒既然不想藏在水面下见人了,那就让他显显容,亮亮相。”
他说的云淡风轻,宋培生却听的神经线都绷起来,可难得的,宋小爷竟然没有半点异议,总有些事是不得不为。
纪初语从车上下来那一刻,她浑身的狼狈让宋培生都吓一跳,满嘴的血污与伤痕,他们到底没有早一步到。
“你放心,这事绝对办漂亮了。”宋培生舌尖抵了下牙齿,眸子在暗夜中划过一丝流光。
耳边响起敲门声,霍钧安便挂了电话,他扭头看去,叶旭正站在病房门口。
“来了?”
“嗯。”
叶旭应了声,他走到病床边,沉默的,看着已经睡着的女人。
他的脸是一种面无表情的冷,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压抑与愤怒,却最终全都锁进了皮肉里。
他盯着她看了半响,就在霍钧安以为他不会开口说话时,叶旭却抬头看向他,“我们聊聊。”
霍钧安眸光探向纪初语。
“十分钟。”
叶旭伸手将她盖着的被角揶了下,抬步往外走。
霍钧安的眸光从他拽过的被角上收回抬步跟了出去,病房的门在身后合上。
霍钧安一直都知道纪初语有一个很聪明的经纪人,换句话说一个没有背景也……没怎么有实力,但却有着绝对优势的外貌的女人,却在娱乐圈里活的也算是单蠢,要归功于她的这个经纪人。
“把她的合约给你,我能放心吗?”叶旭垂着眼问。
“不放心你可以一起。”
叶旭突然嗤了声,他打火机拿在手里下意识想要点火,却又记起是医院便作罢,打火机在手指间转了几圈最后落在掌心里,“我就算了。只要你保她没事。”
“叶旭,把承诺寄托在别人身上从来不是最佳的选择。”霍钧安抬眸。
“说的对。”叶旭还是把烟咬在嘴里,只是没有点燃。
他深吸口气,“她惹上的事韩林军罩不住,我更罩不住。你只要愿意帮她,我就替她赌一把。”
叶旭笑了下,“输了,那也是她,有眼无珠。”
“……”
……
麻药退去后的折磨简直让人无法用语言描述,偏生她身上各处伤动哪里都觉得痛,完全找不到合适的姿势躺着,总觉得姿势不对,起来重睡。
纪初语是被疼醒的。
夜晚整个vip病区静悄悄的,大家都睡的风生水起,纪初语只觉得自己在把每秒钟当成小时在过。
所以陪在她身边的霍钧安就理所当然的被折磨和使用了。
“霍钧安。”
“怎么了?”男人忙应。
“我这样不得劲,你帮我一下。”纪初语撑着一只手臂想要翻身。
男人伸手过去,结果手一搭上她胳膊,纪小姐就嗷的一声,“等等等等,别动……慢点……啊!!轻点啊!”
“……”
男人一双手不知所措的一会儿扶住她胳膊,一会儿又落到她腰下,哪怕被她特别烦躁的吼,也耐心十足,“我托着腰,你慢点往我这边翻……”
浑身的疼痛让人特别暴躁,脾气很差,别人好心帮你,动作不对气就上来,这已经是今晚上的第n次了,后半夜的时间特别的难熬,霍钧安半刻眼都不敢闭上。
纪初语疼的睡不着,看别人眯一下眼都郁闷的要死,非要折腾到他眼皮子眨一下都不行,偏生这一夜每一秒钟都被拉长了,时间难熬到想让人想原地爆炸。
她没伤到的那只手拦住他脖子想往另一边侧侧。
“你肩膀上有伤口,会疼。躺平吧。”男人极具耐心的哄着。
“那你不会帮我一下吗?!”纪初语咬着牙,十分不满意。她维持一个姿势太难受了,就想换一边轻松一下。
被她口气不爽的呛了下,霍钧安也不再开口,听从吩咐让她往这边侧,可惜一侧过来,肩膀上缝了几针的伤口被扯到了,疼的她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全身的神经线直往脑门上冲,整个身体倏然僵硬到动都不敢动,抓着他衣领的手指都在发抖。
霍钧安当机立断,手上用力将她顺平了躺下去。
男人额角青筋绷起来,对于她的我行我素不听劝说很是恼火,虽然不曾开口,可是脸上已经将情绪带了出来。
纪小姐不是个特别牙硬的人,但也绝对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可是疼的她呲牙咧嘴的,再看看霍钧安这副表情,莫名一阵心酸,鼻头一酸眼眶就红了,眼泪说来就来,都不带犹豫的。
看到她眼泪的一刻,霍钧安很是愣了一下,所有的恼火全数抛的一干二净,忙问,“你……哪里又不舒服?”
纪初语脸一侧,枕头上蹭了两下,她吸了吸鼻子,抿着唇,等情绪稳定了才缓缓开口,“你休息吧,不是有护工吗?”
“……”
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霍钧安叹口气,低声,“不看着你我不放心。今晚上很难熬,忍住,明天就会好多了。”
他手指轻揩去她眼角的眼泪,“很疼?”
“嗯。”
她委委屈屈的点头。
霍钧安轻叹一声,他拉了椅子坐在床边,“你现在这样,要不要通知你家人过来?”
纪初语猛地转过脸去警惕的瞪着他。
霍钧安被她盯的微晒,“这种时候,女生应该都希望父母在身边吧!”
“……”纪初语动动僵硬疼痛的身体,有气无力又没好气的,“那我肯定不是女的。”
“……”
挖空心思找来转移注意力的话题就这么终结了。霍钧安手指在眉间按了按,再开口,“不是女的?那你是什么品种?”
“……”纪初语看他一眼,不想说话了。疼痛折磨的她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带着火,哪怕她内心里知道他没有必要接受她的坏脾气,但是病房里只有他在,她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使唤。
而且她也告诉他了,换个护工过来,是他不要换。
霍钧安发现自己果然不是擅长没话找话的人,几句话就把接下来的话题阻断了。
一个姿势躺着,真的很难受,可是动一动又很疼,头也跟着云山雾罩的,纪初语有些恶狠狠的想,再给她一只耳朵,她也会咬下来。
猛然想到这里,却无端打了个寒颤,连着自己的牙齿都觉得不对劲了,有种想拔下来换新的感觉,那种不舒适感仿佛身上爬遍了蚂蚁又恐惧又恶心又愤恨。
纪初语就是在这种自我折磨下,终于……睡着了。
霍钧安忍不住松口气,虽然她这个睡着的时间会很短暂,或许十分钟后她又会被疼醒,却还是让他松口气。
原来照顾病人真的不轻松,可霍钧安却也并不想假他人之手。清晨的阳光射进来,她才终于睡的踏实了些。
“七少,你去休息一下,我来照顾纪小姐吧。”孔娜拎着饭盒站在门口。
霍钧安眸子轻眯起来。
孔娜知道,她在霍钧安这里已经信任全无,可是因为自己的疏忽造成这样的结果,她毫无怨言,却不想就这样如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走掉。
良久,霍钧安才开口,“进来。”
孔娜猛地抬起脸来,没想到会这样容易的,得到豁免。
“你是她的人,等她醒了,自己跟她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