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撒并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举动。
这是革新前的标准礼节,贵族出身的alpha总是如此对待他们所见到的omega,优雅、克制,却又挟着难言的狎昵。
苏难不应该有任何反应的。即使以撒是一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然而帝国少将出现在皇家军校也并非什么越轨之举。而且,他只是行了一个过时的问候礼而已。
但帝国首相看见他的秘书被另一个alpha抓住了手。
——那股刺鼻的信息素弄脏了她的肌肤。
一瞬间,苏难的瞳孔缩了一下。等他回过神来时,迦梨的手已经从以撒那里抽离了。
是他隔开了他们。
首相阁下缓缓地收回了手,神情纹丝不动。
他注视着银发褐肤的军人,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口吻:“以撒少将,这个时间你应该在美神号上检视。”那双蓝眼睛冻结如冰,“那么,你现在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是?”
以撒笑了一下,懒洋洋地举了举双手作投降状,说:“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嘛。”他的双眼仍然停在迦梨身上,丝毫不在意苏难冰冷的目光,“我们一定要在这里说吗,首相阁下?”
说完,他忽地凑到苏难近前,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那么血腥的事,我身为alpha倒是没有意见,就是秘书小姐——”
他拖长了尾音,没有把后半截话说出来。
秘书小姐,娇弱的omega。
迦梨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心中却在想他刚才说的那句话——血腥的事?他在暗示什么?
陌生alpha那极具侵略性的信息素和以撒猎食者般的眼神让她本能地感到不适。
苏难之前交给她的那把折迭枪还别在她的腿上,金属冰冷的触感像是一个警告。迦梨大概猜出了以撒所暗示的事情,但她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
那几个中级军官还在盯着他们,而站在队伍最前方的奥卡索隆中将已经眉心紧锁,不善的目光紧紧地停留在以撒身上,仿佛要将他刺穿。
她低声喊了一声“苏难先生”。
苏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冷地说了一句:“既然你进入了奥卡索隆中将负责的区域,就请你先向他汇报你的来意吧,少将。”
说完,他不再看他,向中将微微颔首致意之后便直接向停在前方不远处的飞行器走去。
迦梨就跟在他的身旁,假装和他一样,将这计划之外的不速之客抛到脑后,暂时先将注意力集中在接下来针对军校学员的检阅仪式和演讲上。
正如苏难所言,以撒对上了奥卡索隆中将,开始满口胡言乱语糊弄对方。严肃的老将军本就向来看不惯这个年轻的同僚,这时更不可能放过他。
他们走在首相和他的秘书身后,声音不大不小,迦梨正好能听清。
中将每说一句,银发的alpha总有下一句反驳他。听起来他似乎正专注于这场“辩论”当中。
但迦梨总感觉有灼灼的目光似有似无地停在她的身后——在她的发间、她的颈后、她的背脊、和她的双腿上——如此滚烫,像真实的触碰。
那股侵略感极强的信息素也仿佛一点一点织成了一道网,将她困在了里面。
在坐上飞行器时,迦梨忍不住转过了头,看向身后的人。
只是一秒,她果然撞进了一片炙热的金色之中。这让她如触电般倏地收回了视线,连忙坐进了飞行器。
“怎么了?”苏难问她。
她轻轻摇头:“没什么。”
皇家军校就是一个巨大的alpha聚集地,尽管每个人每天都按时注射了抑制剂,但对于omega而言,面对alpha时那种本能的类似“不安”的感觉仍然存在。
成为首相的首席秘书的这么几年来,迦梨早就适应了这种感觉。但眼下比起omega的本能,作为人类的本能可能要更胜一筹——
她真的很想问一个问题:这些学员是多久没有见到活的omega了?
她和苏难走到哪里,哪里的alpha都会齐刷刷地看向她,目不转睛得对她行注目礼,仿佛帝国的首相不存在于此地。
虽然他们的眼里鲜少有欲望,更多的是一种被吸引的专注——但任何人被这么多人一直盯着都会很不自在,更不要说她还是那个唯一的omega了。
她一直在忍,而苏难似乎也有所察觉。二人并排走在一起时,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让她走在内侧,为她挡住大部分探究的视线。
?但他没有说什么。
一直到他们即将和奥卡索隆中校一起前往大礼堂,准备接下来的演讲的时候,苏难才叫住了迦梨。
他挂着极淡的文质彬彬的微笑,目光虽然对着她,但矛头似乎直指站在不远处的以撒:“迦梨小姐,接下来请你和以撒少将一起行动。”
迦梨微蹙起眉,碍于周围还有人在,她没有出声,只是用眼神询问他——毕竟,身为帝国首相的首席秘书,在首相阁下演讲时不露面是一件既不专业又不得体的事。
苏难回以她一个不容反驳的眼神。他的目光向下,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她藏着枪的裙摆——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了。
“好的,苏难先生。”迦梨瞬间心神领会。她摆出了完全服从的姿态,稍退一步,站到了他的身后,与以撒之间的距离因此而拉近了一些。
在下机前,尽管苏难没有说破,但今天他在皇家军校进行公开演讲时会发生事故的几率非常大。
即使迦梨不想承认,但一个攻击力几乎只比0高一些的omega在那种情境中只会让事情更糟。
只不过……她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那个年轻的alpha少将,视线险些与他笑意盎然的打量撞在半空。
如果以撒不是在计划之外的话,苏难应该不会让他保护她,她也不会愿意和这个男人单独相处。
迦梨假装没有发现他的注视,心里却掐了至少十次他的脖子。这个该死的alpha,她想,难道他在学校里的时候没有人教过他什么叫做“礼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