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梅苑廊前翠竹迎风挺立,满园梅花在风雪中傲然盛开,青石阶上的积雪被频繁清扫,显露出雕刻精巧的花草鸟虫。
窗前案上香炉已熄,陶瓷茶碟搁置旁边,卧榻下的炭炉烧的通红,炉上的药壶翻滚着热气,弥漫满屋药香。
姬夏陌裹着厚重的狐裘站在廊前,眼睛失神的看着远方。时间已过五年,少年褪去年少的稚气,眉宇间添上淡淡的沧桑与哀愁。
白衣锦缎纤尘不染,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只是这般容颜却带着虚弱的病态。
五年前的重伤几乎要了姬夏陌的命,昏迷半年醒来已物是人非。靳无极的消失让姬夏陌痛苦不堪,若非楼寅性命相保靳无极无事,姬夏陌也早心灰死去。
姬夏陌虽被救回,但奈何身体重创,留下不治的病根。五年时间,姬夏陌因病痛折磨,当年精致漂亮的脸蛋变得苍白削瘦,身体也愈发羸弱。
“该吃药了。”楼寅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姬夏陌敛下眼中失望,沉默转身回房。楼寅将汤药盛碗递给姬夏陌,走到门前看着院中红梅片刻出神。
这场雪就像五年前,那片被血染红的记忆成了姬夏陌无法言喻的痛。他有意清理梅苑,但姬夏陌偏要执着留下。
楼寅知道,姬夏陌日日廊前遥望远方,是在等靳无极回来。可是,等来的只有失望和悲痛。
门外传来渐近脚步声,青木抖落身上的积雪进屋“公子,五王爷给您送来两筐橘子,我搁地窖里了。”
姬夏陌坐在熊皮垫子上,手里拨弄着炉中炭火“搁那吧。”
青木关上窗户帮姬夏陌整理桌案,嘴里念叨着近日京城闲谈与姬夏陌玩笑。
“公子,秦家公子送来拜帖,明日想要请您去听戏,公子是否要回绝。”想起刚刚秦家奴才过来,青木停下手里动作询问。
姬夏陌收紧斗篷,看着门外雪天道“有段时间没见秦焱了,去罢。”
“秦公子在宫里当差,自然不能太随意。”青木笑道。“那我即刻去回了秦家,然后安排明日出行。”
“听戏而已,马车备好就行。”姬夏陌随意道。
“马车褥子炭火手炉,还有茶水点心都少不得。”青木不满摇头,掰着手指跟姬夏陌细数。
姬夏陌无奈“我既非皇亲贵族,又无官爵加身,排场不必太大。”
“但丞相府也不能寒酸了。”青木念着需要准备的东西出了屋子。
姬夏陌将水壶放到炭炉上,撑着身子起身坐回软塌,眼睛看着空旷冷清的房间片刻,淡淡的拿起手边的符箓天书翻阅。
“姬夏陌,我来看你了。”晴怡的嗓门震落屋檐上的积雪,姬夏陌揉着眉间只得将刚翻半页的符箓天书收起。
晴怡熟门熟路的闯进姬夏陌房间,解下斗篷扔给身旁的江飞,在姬夏陌对面椅子上坐下。
晴怡逃婚回城自然是龙颜震怒,但晴怡毕竟是公主打骂不得,又有诸位王兄嫔妃求情,晴怡只被罚了两月禁足。
至于江飞的安排,晴怡解释是在江湖相识,曾多次救他性命,晴怡求皇上将其安排在身边做了护卫。
按理说逃婚的都回来了,婚约应继续,但姬夏陌回皇城时重伤,性命危在旦夕,姬晔也没心情再去想这些。
后来姬夏陌的伤势总算稳定下来,可病根却落下,姬夏陌故意让太医诊断出命不久矣,这样就算姬晔愿意,皇上也不会同意让个短命鬼娶公主。
“姬夏陌,听说你前些日子又病了,现在可好些?”晴怡打断姬夏陌的沉思,傲慢的眼睛中藏着对姬夏陌的担心。
“草民无事,多谢公主挂念。”
“你我还需客气”晴怡皱眉呵斥。“你只需称我晴怡即可。”
姬夏陌笑而不语,在晴怡威逼的眼神下绕开这个话题。“皇上病情如何了。”
“虽未加重却也没好转。”提及凤元皇帝的病情晴怡也是愁眉苦脸,“夏陌,不如你随我进宫,去看看是否有妖邪作祟。”说到后面半句,晴怡故意压低声音。
“我之前赠你符箓并无用处,想来并非是妖邪。”姬夏陌道。“况且皇宫内院,也不是我这平民百姓可随意进出的。”
“可是……”
姬夏陌挥手打断晴怡的话,深思片刻才道“新年宫中设宴,到时我随父亲前往看看。”
“好的。”晴怡露出笑脸。
江飞站在晴怡身边几次欲言又止,看出江飞有话要说,姬夏陌放下杯子询问。“有什么事吗?”
江飞盯着晴怡,晴怡愣了半响猛拍额头,似乎想起什么重要事情。“我都忘了,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莹莹昨日喜得双子,母子平安。”
姬夏陌表情并无惊讶,晴怡狐疑“你莫不是早就知道了。”
“陆莹莹福泽深厚,定是前世大善积德,半月前我曾为她看过,命中是有双子。”
晴怡古怪的看着姬夏陌,不满姬夏陌的平静。“虽然知道你的神通,但每次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今日出宫难道只是为告诉我陆莹莹的消息。”
“主要是来看望你,其次顺便去趟三皇兄府里。”晴怡病恹恹的道。“三皇兄整日冷着脸,我最怕跟他见面。”
“三王爷怎么了。”姬夏陌随口问道。
“前些日子骑马摔伤了脚,真不知天寒雪滑骑马做甚。”晴怡不爽的埋怨。
“那便尽快去吧,冬日天短,日落时分还要赶回皇宫。”姬夏陌想要起身相送,晴怡赶紧将人扶住。
“你身子还病着就别起来了,我隔日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