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里热度不减,身下一片潮湿泥泞,略动一动便有热热的东西流出来,冯献灵满面潮红,婴孩般蜷卧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神,心道:这样就算是成事了吧?姚琚一度不敢看她,随手拉了一床衾褥将她盖住,自己披着外衣出去叫水。陷入睡梦前冯献灵见到的最后一幅景致便是他的背影,素衣乌发,微乱的发髻上横刃着一根牙簪,羽鹤停风般掩在珠帘纱幔之后。
次日早上醒来,腰腿酸疼的活像在马上颠了七天,女官允娘命人取来一屉高矮不一的瓷盒瓷瓶,小声道:“都是药膳局特制的东西,陆女史擅作主张,添了几味安南进贡的香料,奴婢已叫人试用过,不敢说一丝药气没有,若只敷用一点,倒也不会漏出什么异味。这一瓶是化血化瘀的,这一瓶可用来消肿止痛,这盒圆的……乃宫中秘方,葡萄大小的药丸子,若实在疼的厉害,取一丸塞入牝户便能消炎镇凉。”
有些事当时未作处置并不代表她忘了,太女殿下眼风横扫,淡淡一笑:“孤看这些东西不像是最近翻拣出来的。”
她积威日盛,换作别人挨这一声,只怕立时就两股战战,涕泗横流,饶是自小服侍她长大的允娘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吸口气深深一福:“殿下明鉴,殿下没作吩咐,奴婢们如何敢轻举妄动?太女婚仪自有章程,不过是、不过是依着宫里的老规矩罢了。”
从前泽玉圣后纳妃,多有被女帝龙气所摄,以致于惊吓过度、不能人道的,此事败兴至极,又是阴私不便宣扬,久而久之宫里就多了一道不成文的规定。添在酒里的也不是什么脏东西,不会伤人肌体,至多是助兴罢了。
“就是宫中旧俗,也没有隐瞒不报的道理。”她随手拿了瓶消肿的药水,晃荡两下、噙着笑说:“难不成你也欺孤年少,想倚老卖老了?”
短短一息功夫,五品女官汗湿重衣:“奴婢不敢。”
“知道你不敢,”殿下收了笑,将那小瓷瓶抛回檀木屉中,霎时间瓷器、木盘如珠飞玉溅响声一片,皇太女抓着床帐,慢慢岔开双腿站直身体:“念你是初犯,往后注意些就、嘶——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扶孤?”
“殿下!”允娘连忙上前:“殿下慢些。”
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机事不密则害成。那十五名关内道裨将下狱斩首时,老狐狸彭掞令她把这句话抄默了一千五百遍,抄完还问她:“殿下可知此中真意?”
《周易》冯献灵早就通读过,当即傻乎乎的答说:“知道。君王如果说话不谨慎就会失去臣民的信任,臣子说话不谨慎则会招来身首异处的灾祸,谋划大事必须严谨周密,否则就会酿成大害。”
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彭掞捏着山羊胡故作高深:“那殿下说说,怎样才算‘说话谨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