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这个东西,从来都不是人们品尝美味的合适地点。纵然身边有丰毅,徐北乔和李家父母坐在一处,心情也不会放松。倒是周正带着几个设计界相熟的人过来敬酒,敬完了李家的长辈,转而来敬徐北乔,丰毅一副护花使者的做派,徐北乔结婚的消息又迅速在相熟的圈子里传了一遍。
除了周正,人们并不知道徐北乔和李靖的亲密关系,大都认为两人是合作无间的亲密搭档。如此一来,徐北乔顺便又将自己单飞的意思表达了个清楚明白,顿时就有几个同行表示惋惜。虽然未见徐北乔有什么立得住的作品,但在李靖的设计公司中,他无疑是设计师的领头羊。几个当红的设计师都公开说过,某某想法是受到了徐北乔的启发。
这些人都是自己和李靖生活的交集,不能像物品一样扔掉,不能如房子一样卖掉。徐北乔一边应酬着,一边心发酸。
“嘿!李靖!”同行里有人冲李靖招手,李靖在一圈酒杯的围攻下回望,看到徐北乔,嘴角带着勉强的笑容。
徐北乔看着远处的李靖,举了举手中的酒杯,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东西,不是自己想逃避就能逃避的。就算能够在丰毅的婚姻下安静一年,那么一年之后呢?除了设计,自己没有其他长处和谋生手段,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和李靖之间的交集就是明晃晃地摆在那里。
李靖也遥遥举杯,徐北乔身边爆发出一阵快乐的欢呼,然后徐北乔看见荣熙冷脸瞪了自己一眼,对李靖说些什么,李靖随即抿紧了嘴角。
徐北乔转回身来,这一瞬间,对于荣熙,他连忌恨和厌烦的心情都没有了。不管是痛还是不痛,都要有个过程,也都要有个完结。转头看到丰毅探究的眼神,徐北乔忽然想到,其实,自己操心的应该是即将到来的婚姻生活吧!
再过一阵,李靖和荣熙敬酒回来,和徐北乔坐在一张桌子上,形容依然尴尬。纵然那是一种表情两种心境,但对徐北乔来说,两人坐在一起就是刺眼的画面。微笑着起身告罪,走向洗手间。
四季酒店里,就连洗手间都宽大得如同沙龙场地。徐北乔站在镜子前面,疲惫之感油然而生。
不管是小说还是电视,经历前情人婚礼场面的失意人,总要通过究竟的麻醉和洗礼才算圆满。徐北乔清醒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果然,差了这么一道手续,就是不够圆满。清醒地知道自己在痛,清醒地知道自己在麻木。也清醒地知道,就算是把别人刺得鲜血直流,自己也依然是遍体鳞伤……
宴会厅里,荣熙坐在徐北乔的位置,凑着身子跟丰毅说话,不时还娇羞地一笑,好像坚韧的颜面胜过一切武装。李靖则坐在李母身边,心神一阵恍惚。
李家三人在一阵沉默之后,李母咬牙切齿地小声说,“咱们又不欠他什么,好好的非要来婚礼扰乱!贱人就是贱人,没点脸面!”
李靖心中难过,“妈,终究是我欠他的。”
“欠他?”李母翻了翻白眼,压低了声音,“钱、房子,你哪样没给?好歹也没让他睡到大街上!”
李靖深吸一口气,终究没忍住,从胸口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艳艳的东西“啪”地拍到李母面前,“他什么都没留下!”
一桌子人被突如其来的大声惊到,都直愣愣地看向李靖,不知道他忽然发什么脾气。李靖看着那一双双眼睛,只觉得胸口有什么难以忍受的东西喷薄欲出,猛地站起。“他什么都没留!什么都没要!是不是这样你们还要再诽谤他心机深?他为什么不能来?荣熙都能找上门去羞辱他,他就必须忍着不吭声?!我欠他的!欠了他10年!你们能不能有点良心!”
荣家人惊讶地看着李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和荣熙的面色发青相比,丰毅的表情倒是见怪不怪。李家父母的脸色比荣熙还要差,紧闭着嘴唇不说话。
李靖忽然从心底冒出前所未有的空荡和失望,这种感觉好像是一个多月来负面情绪到达了极点,不大喊大叫大哭就难以承受。但大叫之后,自己又坠落到无底的深渊,于事无补。
但这终究是荣李两家的婚礼,场面上的人不讲是非只顾面子。李靖死咬着牙关转身,却看见徐北乔正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