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牙忍着疼,一个字也不说。
能说什么呢?认错求饶吗?我可做不到。索性把话说个痛快吗?我又不想真的被他打得灰飞烟灭。左右都不能,自然唯有沉默。
僵持半晌,北冥耀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罢了,看在你曾经也是真心信赖我的份上,饶你这一回。”说着,就松开了我的手臂。
已经僵硬酸麻的手臂骤然被松开,痛苦反而加倍,我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闷闷地哼了几声。他听见了,立刻用手按住我的肩膀,将一缕阴气注入我的体内,所有不适感瞬间全都消失不见。
但他自己的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似乎在这深海中动用法力,会对他自己造成巨大的痛苦。
哼,活该!
“你是不是不信我真的会杀你?”他冷冷地开口。
很显然,他又读取了我内心的想法。
该死的驭鬼契印,真烦!
以前用法术读取朵雅想法的时候,我还没什么感觉,现在自己处在了鬼仆的位置上,才发觉这种毫无秘密科研的滋味,竟是如此的难受。真难为朵雅竟然能一直忍耐……
我很庆幸自己解除了朵雅身上的契印,还了她自由身。要不然的话,我被北冥耀强行种下驭鬼契印的时候,还不知道她会怎样呢……我只知道被种下驭鬼契印就会成为鬼仆,却不知道鬼仆的鬼仆究竟会如何。
北冥耀不满道:“自己都性命难保了,还有空想别人。”
我说:“我就这种性格,改不了了,你讨厌的话不如干脆另找目标去。”
“不,我就喜欢你善良心软的性格。”他将手臂环过我的腰肢,猛地一用力,就把我带进了怀里。我心中厌恶,使劲地挣扎,他索性直接用驭鬼术限制了我的行动,让我没有办法动弹。
“不过从今以后,你的善良心软只能对我一个人。”他如此说着,指尖沿着我的脊背一路向上,最终在后脑处略略停顿,画出了一个并不复杂的图形。
印记形成,我瞬间感觉到自己的某种情感能力被封印了,再望向周遭的枯骨时,内心竟然变得平静如水,再也无法产生丝毫的同情。
可恶,他竟然利用驭鬼术,直接封印我的情感!
我心中明白,却无法冲破这种禁锢。我的一身本领全是他教的,即便全盛状态下,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更别说此刻这种魂魄状态了。魂魄在驭鬼师面前,天然就是受压制的,即便水平相当,也会由于这份天然的压制而落于下风,更何况我与他之间的差距,本就落后了银河般的距离。
封印完毕,他似乎心情变好了许多,竟忍不住拉着我的手边走边介绍,哪里那里是他以前读书的地方,哪里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玩耍的地方,哪里是他父王批阅奏章的地方,哪里是他母后的寝宫……
每到一处,他都有无数的话可以说,活像个尽职尽责的导游。如果不是到处焦黑一片,恐怕真的要让人生出正在逛景区的错觉了。
我虽然不再拥有同情的能力,但是仍能觉得愤怒,“你到底要带我逛到什么时候?看你的样子,呆在这里并不轻松吧?你到底想干什么,不妨直接一点。”
要杀要剐好歹给个痛快,这样一直东绕西绕的,让人始终悬着心,实在是煎熬!
他说:“咱们以前不是说好了吗,等时机成熟了,我就带你去我的家,让你好好看看我曾经成长的地方,也好好祭拜一下我的父母亲人们……现在我就在践行当初的承诺呀。”
“……”
我的确说过那样的话,但那时候我以为他真的是个命运悲惨的可怜人,根本不知道他才是制造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想着自己曾经全心付出的信任和依赖,我心中的愤怒就更深了一层,连顾忌都变少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你的真面目,说出的话当然算不得数!你这么骗我害我,我才没兴趣了解什么你的童年!”
北冥耀脸上闪过一抹黯然,随后立刻恢复淡漠阴沉的模样,平静地说:“既然你没兴趣,那我们就直接去祭拜吧。”
我想拒绝,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了——根本不用想,肯定又是他干的“好事”。
“你说别的都可以,但不可对我父王母后不敬。”北冥耀平静地说着,似乎是在解释封印我声音的理由。他这是害怕我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我满心悲凉,这种身不由己的日子,究竟还要忍受多久?
有生之年,我还能有机会重获自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