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大惊,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小的死罪,求皇上开恩,饶小的一条狗命。皇上开恩!”
见官家大怒,文德殿内侍候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李太监更是不由分说,上前一脚将那太监踢倒在地,劈头盖脸地就是几个耳光打去。
李太监怒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这胡说八道。来人啊,将他拿下去,重打三十大棒。”
杨后在旁冷眼旁观,冷冷地看了李太监一眼。
这事,这家伙定然有份。
别看他出手不轻,可说起来,那太监犯得可是必死之罪,踢上一脚,打上几个耳光,能要的了人命吗?
至于重打三十大棒,这个重打是怎么个重法,李太监自然能掌控得住。
这李太监跟在官家身边多年,深得官家信任,平日虽对自己也极是恭敬,但他跟外朝的官员,很有些不清不白。他这次布下这个局,到底针对的是谁?
还有,那句话,为什么让官家如此生气?
哎,自己对后宫的掌控还是远远不够啊,这件事自己事先竟得不到一点风声,于是现在完全摸不着头脑。
心里转了无数的念头,杨后表面上连声安慰,劝解官家。
官家气犹未解,回到御案那,端起案上的茶,喝了一口后,吐出,怒道:“冷了,瞎了你们的眼。”
一群太监、宫女立即跪地请罪。李太监连忙谄笑着,急急跑了出去,换了盏茶。
端起新茶,喝了几口后,皇上坐在龙椅上,心中的怒气这才平了几分。
杨后心中明明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却不开口相问,只是轻抚着官家的背,帮他顺顺气。
果然,不一会儿后,官家便自己说道:“十天前,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化身为一条金龙在天上飞。那形象就跟柱子上的五爪金龙一样,只是体形大了许多。”
“我正在云中遨游时,忽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剑。那一剑极快,正插在我的小腹上。我大疼,在云中翻滚。”
“我惊醒过来,觉得这梦的预兆很不祥,于是叫来了太史令,叫他帮我解梦。太史令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大通,我听不明白,就叫他简单点说。”
“太史令说,天子是五爪金龙,梦中的龙,就是朕的化身。”
“剑伤金龙,也就是说,有人对朕不利。且,已伤了朕的金身!”
“我大怒,便逼问,这人是谁,要怎生对朕不利?太史令算了一大通,最后说,此事一时之间,他也无从得知。但朕是金龙之体,世上哪有人能真得伤朕?所以,那人定是在我大宋龙脉上做文章。太史令请命,愿去富盛皇陵那,一探个究竟。朕自然允了。
“却不想不过数天,太史令仓皇地跑来,说,皇陵附近有一山,名白叶山。此山从东由西,形似剑,正剑指皇陵。而所对准位置,正在龙脉下腹处。有贼人,在白叶山那布妖阵,借妖阵之力,伤我大宋龙脉,进而伤及朕的龙体。”
“朕问他,那妖阵对朕有何妨碍。太史令不敢说,实在被朕逼得急了,他说了四个字,有碍子嗣!”
说到这,官家再忍不住,一脚踏翻了御案,桌子的御笔、奏折等立时滚了一地。
官家性子向来宽厚,极少发这么大脾气,这一下,便连李太监都不敢过来,跪在地上簌簌发抖。
官家在文德殿中走来走去,神情激动至极。他嘶声吼道:“有碍子嗣,好一个,有碍子嗣!”
“朕拥有后宫三千,膝下却无一子一女。朕所有的子女无一不早早夭折,朕百思不得其解,又是求神,又是拜佛,又是用药,却无一有用。原来,原来根源竟在于此,竟在于此!”
“朕贵为天子,这贼子却要让朕绝后;朕持掌江山,这贼子却要让朕的江山易主!”
“这贼子用心如此狠毒,他是谁,是谁?朕知道后,必得将他千刀万剐,必要诛他九族。朕要诛他九族千人、万人,要斩尽杀绝,一个不留,鸡犬不留!”
杨后明白了。
龙有逆鳞,触之必杀人!而当今官家的逆鳞只有一个,那就是两个字:无子!
而这番布局,触得,便是,这逆鳞!那幕后之人,存心就是要掀起一场惊天血雨!
杨后心中胆战,嘴上却柔声说道:“官家,那贼子找到了没?”
官家摇头:“还没。”
“当日我问太史令,可有办法找到那贼子。太史令说,那妖阵布阵已久,实在无法判断是何人所为。但他出了一计,就是派殿前司禁军,将白叶山一带围死,彻底围死。必不能让任何人出入白叶山,且必不得让消息泄露。如此一来,那贼子即进不了白叶山,又不知禁军为何围山,这作贼心虚之下,定会四处打探白叶山的消息。”
“所以,谁对白叶山最是关注,谁定就是那贼子,或是那贼子的至亲之人!”
明白了,原来这局,最后的着眼点是这三个字,白叶山。
白叶山这三个字,无疑已成了一道催命符。且,催得还不是一个人的命,而是那人身边所有亲人的命!
那人究竟是谁?幕后之人为何这般痛恨他,竟不惜费尽心力,布下这样一个惊天杀局?
任是杨后聪颖,可一时之间,她哪想得出这其中的关键。
正当杨后心中疑惑时,有太监来报:“禀圣上,天一子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