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进去,见主位上端坐着一位丽人。他不敢细看,深揖一礼,恭敬说道:“天一派道士天一子,拜见圣人!”
杨后说道:“抬起头来。”
小道士便抬起头,还是眼睛看着地上。
便听耳边环佩声响,一着深色褙子的丽人走上前,却是围着他转了一圈,细细地看了个分明。
小道士心中嘀咕:可怜啊,只许她看我,不许我看她。
回到主位上后,杨后笑道:“果真是有神仙之姿,却不知,有没有神仙的本事。”
小道士苦笑:“不过是世人误会,才谬称贫道为小神仙。圣人当面,贫道不敢诳言,真没神仙的本事。”
“哦,”杨后点头:“数日前我有召见张天师,他直言不会起死回生、撒豆成兵,你年纪尚轻,自然不能胜过张天师。好吧,算你这小道士实诚。”
小道士答道:“不敢不实诚啊。不然,圣人叫我从天庭中摘一个幡桃,或者从东海中取一颗骊珠,那贫道岂不傻了眼?”
这话说得有趣,杨后便笑了:“倒真是个妙人。赐座吧。”
有宫女搬上一张楠木椅,小道士小心坐下,道了声:“谢圣人。”
杨后就说:“近日无聊,听得京城中风传小神仙的故事。我不便请柳先生过来,就叫人拿了他的话本,看了半宿,果然很有味道。于是一时好奇,召你面见。”
“那这般说来,评书里的故事都是假的?”
小道士答道:“敢教圣人得知,柳先生说书,自然会添油加醋一番。所以评书里说的事,是有五分是假,但却有五分是真。说贫道能起死回生、撒豆成兵,这些是京城百姓的谬传,自然全是假,当不得真。”
杨后点头:“我想也是,世间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可全信,也不可全不信。却不知评书中所说,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小道士答道:“主要故事是真的,人名、地名自然是假的。那些香艳的地方是假的,那些可悲可叹的地方却全是真的。”
“其实贫道下山以来,经历甚多,有些事上次却不曾说给柳先生听。圣人若是有兴趣,贫道可以诉说一二,权当也说了一回书。”
杨后笑道:“如此当然甚好,你有心了。”
小道士便清了清嗓子,将恭王府发生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他口才本就便给,再与柳先生厮混了几日,偷学到了一些说书的本事,这说得又是亲身经历,这故事本身大是紧张刺激,于是这一番说来,杨后听得那叫聚精会神,便连随侍的宫女,一个个的都忘了其它,只顾竖着耳朵。
尤其是,二老爷和柳清妍的故事,听得众女人一个个的泣不成声,便连杨后,也湿了手巾。
小道士讲完后,室内一时寂静。一会儿后,杨后才叹道:“好一个痴情的柳清妍,好一个可怜又可恨的二老爷!”
“只是按评书所说,柳清妍在天青子的逼迫下,沦为了傀儡,最后更是落得个魂飞魄散。”
小道士解释道:“国公府的故事,柳先生改动了不少。之前天青子的经历,实则是贫道的经历。后面柳清妍的经历,却全是虚构的。柳清妍现在可好好的,正在贫道左右。”
“啊,”杨后一听,一时又是惊惧、又是好奇。
见不小心吓到了杨后,小道士急急说道:“贫道该死,没有说得明白。”
他从腰间取出鬼珠:“此物名为鬼珠,鬼魂可藏身其中,柳清妍此时便在里面。”
“圣人请放心。这是大白天,房中还布有上等法器,门外更设有道家禁制,所以鬼魂之物是万万不得显形的。”
“哦,这样啊,”杨后说道:“这等绝色佳人随身携带,看来道长你也是快活的很。”
“快活的很”这四个字,不知是不是错觉,小道士分明听出了几丝寒气。他心中奇怪,却来不及思索,急忙答道:“柳清妍受情伤极重,自此后对天下男子都没个好脸色。并且,她恨我将她击得几魂飞魄散。于是要么就不开口,一开口定是冷嘲热讽。所以贫道将她带在身边,”
他苦笑道:“是很养眼,但却极伤心!”
这话一说,杨后咯咯直笑。笑完了,她说:“今儿个你这故事,讲得极好,我应打赏。要赏些什么,你直言吧!”
小道士心中一震,关键时刻,来了!
按昨日与天一子所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救出柔儿。李国公的事暂时押后,争取在杨后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即可。可现在看来,刚刚的故事讲得极是精彩,要不要就此趁热打铁,趁机为国公府求情?
小道士一时大是心动。可犹豫了下后,他还是决定,先救出柔儿再说。
于是小道士说道:“贫道的确有个不情之请。”
“贫道看圣人身边那白玉玉镯,质地奇特,倒是与贫道的鬼珠有几分相似。贫道斗胆,请借圣人的玉镯一看,以解心中好奇。”
“哦,”杨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玉镯是我娘亲所赐,我一向极是宝贵,去哪都带在身边。道长的这个请求,倒真的是不情之请。”
啊!不行?小道士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好教圣人得知。这玉镯的玉绝非普通的玉,若真如贫道所料,那此镯中蕴含的阴气很是深重,佩在身上,恐对圣人的凤体有所损坏。”
杨后大有深意地说道:“这事我早已听人言明,所以向来不戴这镯子。那人还曾说过,这玉镯不止阴气重,还可以,可以藏鬼。”
“我说的对吗?天一子!”
小道士心中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