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广岚一袭灰布土装,带着遮阳帽,头也不抬地雕刻着一块顽石,闻言道:“以后这等小事,不必来告诉我,你可以自作主张。”
江水寒拱手一礼,几次想要说话,但话到嘴边,还是强忍了下来。
季广岚即便没有回头,放佛也看到了他的表情,放下了手中的石凿,呵呵一笑,道:“你是不是想问,像李幕儒这等喂不饱的白眼狼,为何还要留着他?对吗?”
“老师英明。”江水寒没有否认。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想杀了他?”季广岚问。
江水寒皱眉道:“为了江湖,为了公义,为了朋友……从那一点来说,似乎都有杀他的理由。”
季广岚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的心里有朋友,有公义,有江湖……这很好。但朝廷呢?百姓呢?天下呢?”
江水寒更加疑惑。“难道杀了他对天下有害?”
“不,不不。”季广岚摇头道,“是留着他对天下更有利!”
江水寒沉默不语。
季广岚叹了口气,拍着江水寒的肩膀道:“到了你这个位置,考虑问题的方向,不能仅仅从江湖角度和朋友情义出发,更要为天下,为朝廷,为百姓考虑。现在天下的大事,一方面是统一全国,另一方面是江湖安定。从第二个方面来说,武林盟的控制问题,便应及早提上日程,而李幕儒在武林盟中的位置,不可替代。我们已经有了宁惠茹,如果能控制李幕儒削弱武林盟的实力,自是稳定天下的好事。当然了,控制武林盟的实力,还要等到消灭魔门之后才能实行,李幕儒是个好棋子。”
“如果这个棋子不听话呢?”江水寒问道。
季广岚弯下腰,嗅了嗅一旁盛开的花朵,淡然道:“老夫下棋,怎会只有一枚棋子?”
江水寒心中一凛,再次深躬一礼,正待请辞离去,不妨又传来季广岚语重心长的劝慰声:“水寒啊,老夫当年之所以挑选你作为我的传人,便是看重你懂得取舍。如果有一天,天下需要你在朝廷与江湖、百姓与良朋之间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老夫相信你懂得如何取舍。”
这句话一出,江水寒瞬间呆傻。
取舍?
朋友,百姓,朝廷,江湖……
难道自己一定要做出取舍,有所牺牲吗?
江水寒四肢发麻,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跨院回到书房的。
自古以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难道自己真的要为了天下苍生,与整个武林为敌吗?
江水寒一时心乱如麻,就连自己的立场都变得摇摆不定……
突然间,江水寒脑子一亮,闪过一个人影。
如果是他……
该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