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突然咧开一道缝,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黑暗中,人影摸到床边看了看床上隆起被子,久久凝神,随即转身便要离去。
就在她转身瞬间,烛台突然亮起,房间霎时间明亮起来。
“刚来怎么就要走?”沈拓坐在桌前,将烛台摆到桌子中央。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被发现了行踪的李令月有些尴尬的看着沈拓,解释道。
“黑灯瞎火的能看到什么?亮了灯才好看。”沈拓笑眯眯的看着李令月,“酒煮好了,要不要喝点?”
“看到你好我就放心了。”李令月坐到沈拓对面,笑了笑,“很快我就要离开这里了,这次来是只是想跟你道个别。”
“你的事儿我听说了。”沈拓为她倒了一杯酒,“你打算去哪儿?”
“天下这么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地。”
“你要是不嫌弃,留我这儿吧,月例不多,白银一百两。”沈拓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李令月一愣,“你……认真的吗?”
“嫌少?那算了。”
“不不不,不少不少。”李令月连忙道,看着沈拓的一张俏脸笑靥如花。
“欢迎你的到来。”沈拓笑着举起酒杯,在她面前的杯子上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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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城西,药庐。
一个落寞人影坐在房顶上。
“啪!”喝空的酒坛被从房顶上丢下去,撞到石块碎成八瓣。
“庸医,拿命来!”一声厉喝响起,一道人影飞掠而来。
白殷坐在房顶上,感受到飒飒冷风逼近,缓缓闭上了眼。
赫连铮见白殷未动,眉头一皱,手中长剑一偏,从她颈侧刺过。
“喝酒了?”赫连铮落到白殷身旁,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酒味儿,眉头微拧。
“我说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替公子硕报仇?”白殷等了半天没等到割喉痛感,扯着赫连铮的衣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一个月你来杀我三十四次,没一次成功的,你太失败了。”白殷伸着手指在赫连铮眼前晃来晃去,说着拉着他拿着剑的手就往自己的喉咙上凑,“来来来,割这里,入肉三寸我就一命呜呼了。”
“你醉了。”白殷近似自杀的举动让赫连铮拧着的眉头愈发紧了。赫连铮怕剑刃伤到了她,松开手将剑扔到地上,又怕她摔下房去,用另一只手虚扶着她。
“你怎么不杀我了。”听到剑掉到地上的声音,白殷疑惑的看着赫连铮,“你们不是真爱吗,他被我害死了,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都可以原谅我,他为什么不能原谅我……”说着,白殷突然扑到他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赫连铮僵硬的看着怀里醉成烂泥的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了,没事了。”
平素里白殷一副生人莫近的毒舌样,今日却近似疯癫,哭闹起来让赫连铮手足无措,最后实在没办法,赫连铮一个手刀劈晕了她。他将安静下来的白殷抱到房中去,为她盖好被子。自己拎着酒坛又上了房顶。
大雪纷飞,天寒地冻。他却不觉得冷似的,大口大口的喝着辣喉白酒。
硕,原谅我,一直没能为你报仇。
有一种无奈叫下不了手。
有一种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对不起。
“啪!”酒坛被丢下去,摔个粉碎。
“女人,以后本王罩着你!”赫连铮仰天暴喝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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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670年腊月十二,荣国公宫澧及其夫人于府内薨卒,享年二十又二。
荣国公终究没能逃出天寡之命的魔爪,可怜了靖国夫人一时英姿,竟也跟着去了,世人皆道是天妒英才,红颜薄命。
因临近年关,丧祭从简,草草出了丧。距宫澧回归不过一年,国公府再次腾空。
是夜,李治密召史官入宫,一夜长谈。翌日,史官自金殿出,仰天大叹可惜。回去后便闭关着手重整宫记。
新宫记里,难寻宫姓记载。
从此,史书记载再无宫澧君兮,所有传奇事迹,只留与说书人口口相传。
与此同时,某山某水间,突然“死掉”的两个人正在河边抓鱼。
“我抓了三条。”君兮拎着三条活蹦乱跳的大肥鱼得意的在宫澧眼前晃了晃。
“我抓了一条。”宫澧笑道。
“你输了,你做饭。”君兮得意的把手里的鱼递给宫澧,美滋滋的跑到一边菜地去,“我去摘菜。”
宫澧拎着四条肥硕的鱼,看着君兮蹦蹦跳跳的身影,嘴角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虽然不知道僵毒会几时发作,但现在,他是幸福的,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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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681年,“太平公主”下嫁城阳公主二子薛绍。
公元690年,一代圣后武则天宣布改唐为周,自立为帝,定洛阳为都,称“神都”,建立武周。
公元705年,鬓发花白的武则天坐于铜镜前,宫女小心的为她簪钗戴冠。
“老了~”看着脸上难掩的岁月之痕,武则天轻叹一声,
“陛下哪里的话,您年轻着呢。”宫女恭敬应道。
武则天只笑了笑,没再作声。
“陛下,墓碑已经打好了,秦大人请问碑文由哪位皇子刻篆?”新进宫的宫女小心翼翼的来禀。
“皇子吗?他是不会回来的。”武后苦笑,“我替你坐了十六年天下,终是没能换来你的原谅,罢了~”
宫女将头埋得低低的,陛下不知怎么了,最近总是自言自语,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告诉秦稼,不用刻碑文了,立空碑。”武则天看着镜中自己的迟暮容颜,轻叹一声,“我的儿子,只有你。我的碑文,也只有你才有资格刻。即便你不在,你的位置也无人可代。”
公元705年冬月,武则天崩逝,年八十二。李显遵其遗命,改称其“则天大圣皇后”,以皇后身份入葬乾陵,累谥为则天顺圣皇后,立无字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