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是她,那我体内的毒该作何解释?这接二连三的连番刺杀又该作何解释?”半晌,宫澧幽幽开口,声音缓而轻,让人听不出情绪来。
“不知道。”君兮身子向后一倚,长叹了口气。
她知道宫澧口中的她和她分别指的是谁,却难以作答。
因为她是真的不知道。
白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宫德死后的那段日子里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在临盆前夕暴卒?于棺中产子之后她的尸身又是如何从铁水密封的棺材中不翼而飞的?她的尸首或者说她本人现在究竟在何处?
那个黑袍人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不露一点肌肤在外,她的声带也明显是处理过的,若不是青黎山林中君兮那一撞,他们甚至连她是女人都不知道。
黑袍人不以真面目示人,是害怕被他们发现其真实的身份,戴个面具,面纱都可以理解,又怎会在这盛夏日里将自己匿于宽大的黑袍之下?
她的做法不得不让人对她不敢露出真面目示人的原因起疑。
不敢露出真面目示人的人,若不是因生的太过丑陋了害怕见人便是因为某些原因见不得人了。
于黑袍人,君兮更倾向于后者。
那么若她本该是个死人的话,这种怪异的行为也便说的通了。
所以尽管有很多线索都对不上,黑袍人的很多行为也让人很难理解,也有很多疑问尚难以解释。但是君兮却坚信,黑袍人就是白情。
至于她为何要频频对宫澧下杀手,宫澧体内的毒又是怎么一回事,怕是另有隐情罢。
君兮面色沉沉,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国公府旧案牵扯之广已经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原本君兮以为宫德之死是因为其军功卓著,封赏至极有功高震主之嫌。届时边关已稳,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他可能是被李治暗中除去了而已。
后来发现了她手中的玉牌是出自宫德之手的,空心大师被卷了进来,她也被卷了进来。
再之后,她在庄王墓发现了宫德的遗骨,又被守候二十载的鲁毅行救下。从鲁毅行口中得知了宫德当年遇害时的大致情况,五胡军队被卷了进来。
今日,赫连峥又指出三十年前番国联合犯边的那场战争其实是高丽和大唐人勾结在一起,有预谋的挑起的。而导致宫德命殒的那场战争,与宫德对战的也不是五胡的军队,而是高丽。
虽然整个故事的碎片在不断被发现,残缺的部分越来越少,然而每次只要得到一点新的线索,就会把他们之前的猜想假设推个底翻,转而衍生出更大胆更不切实际的真相轮廓出来,同时把本已逐渐明朗的局势搅个一塌糊涂。
而真相就会是他们现在想的这样吗?
仅仅是因为宫德救下了先帝,坏了武后的事所以才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吗?
虽然这样的推测可以把整条线索链穿起来,听上去也是合情合理的。
可是,武后明明知道宫澧大张旗鼓的回归国公府,显然对当年之事是挂怀的。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武后做下的,她定然也知道那封她写给风广亮刺杀先帝的手书对于国公府旧案来说是一个怎样关键的线索。
留下了这么大的隐患,即便当时她碍于宫澧的势力没有对她下杀手,但绝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除了三公案破开那一日武后确实对她动了杀机外,那之后却并没有太过为难她。武后难道就没想过她曾经做下的那些事会有败露的一天吗?
还是她足够自信,自信即便她们手中拿着这封手书,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亦或者是他们现在的方向根本就是错的,武后在国公府一案上本就是问心无愧的。
目前他们手中掌握的线索还太少,少到想将幕后黑手锁定到武后身上都有些底气不足。
如果武后与风广亮合谋刺杀先帝只是个巧合,而与高丽勾结的人另有其人,那么他们的视线便全部被武后转移了。
国公府旧案虽然看上去已经理出了很多头绪出来,殊不知其内里仍紧紧缠绕在一起,每条线只不过露出了一小截来。
想从一团乱线之中将每根线都一一拆解出来,其难度可想而知。
更可怕的是国公府旧案不仅仅只是一桩陈年旧案,还桩案子因为宫澧的存活而延续到了今天,与现在发生的事交织在一起。
当年没能杀得了宫澧,那个幕后之人并未善罢甘休,而是在宫澧再次现身之后继续着他的杀人计划。
因此,除去二十年前遇害的宫德,失踪的白情以及十七年前死去的宫忍,还有三个人的死是与国公府有关的。
宫澧回朝已一载有余,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身边还折了三条人命。
三个活生生的人,在暗魂卫的重重守卫之下,全部身殒。
林姝,孟瑶,沈心玉。
宫澧身边最近发生的诡异的事便是那三条人命了。若想知道当年的幕后黑手是谁,当从现在抓起。
那便从那三件命案查起好了。
“国公大人,林姝,孟瑶,沈心玉的卷宗可还在府上吗?我想再看看。”捋出了头绪来,君兮立马来了精神。
当初宫澧与崔璇衣大婚之日,白殷在沈心玉的婚房前发现了魅夜曼陀罗,本该着手调查的。然而之后又是给周家和穆家定罪,又是给风家翻案定案,之后又忙着给风离和扶风送行的,也没什么功夫着手调查。
后来好不容易得了点清闲,大明宫的一顿庆功宴,她又被支到了城郊四十里开外的西北营训兵去了。之后各种麻烦不断,她也再没顾得上她们三人的事。现在想想,倒是一大疏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