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勿欣是在医院门口碰见的她,此时心情正不好她没有一丝想要和聂儿交谈的念头,往左边走过,聂儿也往左边走,她往右边走,聂儿正好挡在右边。
“你到底想干什么?”
“刘勿欣小姐果然无心,这么快就把我给忘记了。”聂儿讽刺她。
“当然没有,你那个小跟班呢?”
聂儿说:“你还有时间管他,不是已经自顾不暇了吗?”
“聂儿,你知道自己对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
“是吗,我没有发现。”她当然对她有敌意,甚至是恨意,她生下了她,可是却没有一天履行过母亲的义务,聂儿真想冲她喊出声,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不想要我直接可以杀了我,为什么还要把我带来这个世界……
刘勿欣觉得浑身不舒服,“你为什么对我用那种眼神?”
她明明只是一个陌生人,可聂儿却总是一副看透了她的样子,她没来由地讨厌聂儿这样,赤裸裸站在她面前似的。
刘勿欣快步走开,不想再同她说话。
“为什么不打掉那个孩子?”
刘勿欣再也挪不开脚步,成骏之前要她打掉这个孩子,说是他还没有准备好做一个父亲,她骗了他,保住了这个孩子,现在成骏杀了汪格,她再留着成骏的孩子就是留着一个杀人犯的孩子,她知道,这是犯傻,可是她下不了手,已经躺在了那里,还是挣扎着跑出了医院。
聂儿走到她面前重复问一遍,“为什么?”
“你怎么会知道?”
她却当做没有听见刘勿欣的话,“成骏杀了人,以后这孩子就是犯人的孩子,对了,杀害汪格这件事,你也有份,要不是你设计,成骏没有那么容易冲动。”
“住口!”她连忙四下看路人的反应,幸好附近没有旁人。
“你也是凶手,他也是凶手,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是凶手的孩子,你说,凶手的孩子要怎么跪着和被害人赎罪?”聂儿苦笑,眼睛里闪过光亮。
“再敢多说一句……”
“如何,让成骏也杀了我?”
“以为我不敢?”
“杀人灭口这样的,对你来说不是小事吗?你连陪你长大的姐妹都能下狠手,我一个外人你会在乎?”
刘勿欣按住她的肩膀,目眦尽裂,“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她根本不是,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她不是我的亲人,也不是我的朋友,如果她关心我一点,我都不会被成骏摆弄成这样!”
聂儿把她的手自肩膀甩开,“你是咎由自取,现在还不悔悟?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她不想承认面前这个人就是她的母亲,这个恶毒残忍的女人不是她的母亲。
“没人有资格教训我,你更加没有!”
“是啊,我说些废话做什么,是啊,谁都要为自己负责,你做过的事会有报应,人在世间活着,头顶的天俯视你,脚下的地仰视你,你做过的事别以为可以轻易抹去。”
她狂笑,“所有证据和证人都指向成骏,是他杀了人,也只有他知道我做了什么,很可惜,他不会把我供出来。”
聂儿脱口而出,“那……你还会想起汪格吗?”
她脸色微变,“死人不会永远留在活人的记忆力,用不了多久,她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就会彻底消失。”
“可是,她曾活过啊……”聂儿的嗓子一紧。
那个笑起来酒窝里装满幸福的女孩,她曾经活过,曾经在这个美丽的世界上存在过,她的睫毛上曾经撒过阳光,曾有人爱她胜过生命。
沉默片刻,聂儿还是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刘勿欣这种人不会明白,有些人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永远都不会消失。
她转而问道,“你把这个孩子当做筹码?”
“他不知道这个孩子被我留下来了,但要是他想把我供出来,我自然可以拿孩子要挟他,只是也不知道他要不要这个孩子,这个孽种。”她更正。
“你真是卑鄙。”聂儿道。
“知道就好,管住你的嘴,不然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死,汪格就是你的下场。”她狠狠说。
聂儿低着头,鞋面上一滴水,“你……为什么是这种人呢?”
刘勿欣没有回答她,急匆匆从医院门口离开。
聂儿魂不守舍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重复那最后一句话,她对刘勿欣当真是失望透顶了。
踉跄走了几步,她还是忍不住蹲在地上大哭,这是哪门子的父母,杀人不会悔改,有了孩子只是当成工具,他们简直像恶魔一样。
修栖之站在她背后,伸出手,在空中打了一个转又收回来,站在她背后一动不动。
哭了大半天,聂儿擦干眼泪站起来,“你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修栖之只是摇摇头。
“我要去看成骏,看看他是不是已经伏法认罪,也想知道他会在监狱里过几年。”
他拿出一张纸条,“成骏已经逃出来。”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那他现在在哪里?”
他在她手心写道:“见季诺德。”
“季诺德会杀了他,他去找死?”
“你要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聂儿愣了,“过不久他就死了吗?”
“是。”
聂儿疯疯癫癫笑,“死了好啊,免得他又祸害人,他这样的人世界怎么配活着呢!”
两个人无声的战斗,季诺德款款而坐,丝毫看不出他内心的疯狂,如果有人看见他攥住杯垫的指骨,就能看见那泛白的手指微微颤抖,马上,马上他就要为汪格报仇了,马上他就可以死而无憾地去见汪格了,一切就要结束。
成骏右手递来一块儿香橙奶糖,“吃吧,很甜的。”
季诺德挥手甩开他的手,又立刻恢复镇静,他不想让对方看见弱点,“汪格说中国有句古话叫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叫我来不会只是想让我看看一个在逃杀人犯活得有多滋润吧?”
“说到汪格这个女孩,还真是可爱……”
“闭嘴,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成骏偏不,“对了,我听说你是要向她求婚是吗?真是可惜了,她没有赶上自己的求婚宴会。”
他说着一件像是和他毫无关系的事,神情倦怠,食指和拇指揉搓桌上的一株铃兰,白色的花瓣很快被他碾碎在指尖。
季诺德注意对面高楼上艾提莱斯安排的狙击手已经就位,枪手的枪口一定已经瞄准了成骏的脑袋,只需一枪。
“我猜,你的人已经做好取走我性命的准备了。”
季诺德摇头:“你敢让我见你,就一定已经想好了脱身的办法。”
“没错。”
艾提莱斯见对方已做好了战斗准备,没有足够人手的他只好当即把人员分成两队,一队应付对方的狙击手,另一队狙杀成骏,可他唯独忘了保护季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