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儿填写宿舍个人信息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阿姨催促她快一些,聂儿一眼号码就乱了心,只好让后面的人先填,从人群中挤出来她才接了电话。
她清清嗓子:“喂。”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听出了她有些局促,从容安慰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军训完能不能出来吃个饭。”
聂儿迟疑:“可我现在不在江南,我在楚源。”
她说话的样子似乎就在眼前,婴孩一样迷茫的而好奇的眼睛,罗修想到这里忽然很想见她,“我也在楚源,不过我在南山区,你乘地铁过七站就能到,周三下午我在那里等你。”
“哪里等我?”她慌忙问,那人却已经挂上电话。
于是剩下的日子她都在掰着手指过活,还有四天,三天……
她见到他总会紧张,说不好原因,但是她和一般的女孩截然不同,她紧张时候不会浑身颤抖,虽然不会直视别人,但她也不会故意躲避。
她果真去了南山区,一下地铁就看见了他,“抱歉,让你久等。”
罗修看她看了一会儿,他们有一个月没有见过,聂儿晒黑了一些,人却还是一样的精神。面对罗修直勾勾的眼神,聂儿有些难为情,他戴的那副银框眼镜泛着清冷的光,和他本人给旁人的感觉很像,他是很爱笑的人又是很清冷的人,聂儿不明白如此截然不同的两种特性怎么会在同一个体身上展现。
短短几分中这种尴尬就消失殆尽,罗修说:“晚饭时间到了,你想和我一起去吃个饭吗?”
聂儿追问:“你可以吃饭吗?”
罗修只笑,笑完了才说:“我看起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聂儿两只眼睛虚晃,她没觉得他是神仙,只觉得他像个妖精,喝露水勾人魂的妖精,从他按着她的肩膀挑破她眉间的伤疤,又把血沾到她伤口上那一瞬她就认定了他是个妖怪。
他看着人的眼神那么干净,不带着别的复杂情感,似乎他本来就是一张没有渲染过的画纸。
“好啊。”聂儿说。
她心里疑问很多,例如她没有告诉罗修她什么时候到站他却正好在这里接到她,再比如他心里完全不怀疑她不会来这里找他,他们和她是不一样的,聂儿心里明白,如真要问他,恐怕他日夜也回答不完她的疑问。
她索性不问。都是怪胎,何苦互相质疑。
以前阿婆还在的时候她会说不要和奇奇怪怪的人做朋友,可是她当时心里委屈,她自己就是奇奇怪怪的人,看得见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怎么可以鄙视和她一样奇特的人。
聂儿跟着他,她以为他们会去餐厅吃饭,但是她猜错了,罗修并不是一般人,他推开一扇公寓的门,聂儿大惊,这里的摆设居然和江南那里的家一模一样,聂儿自动走去鞋架边换拖鞋,像是回到了自己家。
“这里和你家好像啊。”
罗修把眼镜摘下来放到桌上,回头只对她一笑没有说些什么。
聂儿手一摸碰到一本书,正好是那本《荆棘鸟》,她放在柜子边忘记带走,本来想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帮忙收一下,结果军训太忙就给忘了。
原来他把书带过来给她,聂儿发现他这个人其实对人好通常不动声色。
罗修开了水龙头洗手,“晚上你想要吃什么?”
“嗯——面条吧。”她边说边往阳台走。
那里有一株红宝石吊兰,聂儿跪在扶手椅上看那株盆栽,靠近了她才忽觉不对劲,这株吊兰居然和江南那栋房子里的吊兰几乎一样,她回了头看房中摆设,心里一下咯噔。
罗修开始切菜,他抬起刀刃冷光一现,“这刀不利,得磨磨。”
随手拿起一只瓷碗照着碗底磨刀,金属和瓷器摩挲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
聂儿走过来问:“这里是江南?”
她看了一眼没有回答的罗修,自顾自回答自己说:“这里是江南。”
聂儿跑过来抓住他的刀子放下,“你是怎么做到瞬间移动?”
罗修几乎是宠着说:“很厉害是吧?”
聂儿对他笑笑:“把这个本领教教我?”
罗修拾起刀继续切一块牛肉,“我们今晚吃牛肉面怎么样?”
聂儿被他无声拒绝也没有一丝不快,“这个本领不是你的,是这个房子的?”
罗修无奈:“坐那边看电视去,挡住我的光了。”
“是不是啊?”
“是,你过去打开电视我再告诉你。”
聂儿不情愿地踱步过去,罗修摇摇头无声地笑了,“喝薏仁茶吗?”
“不喝,你先告诉我。”
罗修打开天然气的火,开始烧牛肉,“你猜的对,我们现在就在江南,这栋房子就在亢庄园里。”
“好神奇,怎么做到的?”
“这个园子里有些地方的空间和时间都是扭曲的,所以我才能带你立刻回到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