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儿好奇,悄悄走过去。
原来是一个正妻审妾侍,这种朝代,身为妾侍,地位着实低下。
“黍米,吵闹烦扰,你去看看。”
“是!”
黍米不久回来,“两个女人,一个坐着,一个跪着。”
“算了,叫你问清楚,你也不会。”景瑜起身,走到旁侧的包间。
正座的那位衣着华丽的妇人已经离去,只留下一个跪着哭泣的少妇,约莫二十岁。
景瑜高高上坐,“何人喧哗?”
跪着的女子抬起头,娇艳的容颜,“小女梅落,无意惊扰客人。”
“所谓何事?”
梅落眼见这位公子英气逼人,小小年纪谈吐不凡,必是大户人家出身。
“那是我家主母,她驱逐我出家门,叫我归还当初给我父亲的钱财,我父亲当年生了大病,借了她家二十两银子治病,奈何病凶,不久便去世,我在他们家当牛做马已经三年有余,她因我不能开枝散叶便让我离家,拿出一张药单子,说是我父亲的药单,让药店人看了,说是值得一百二十两,我不曾见到钱,父亲也去世,不知如何还这么多银子。”
聂儿感叹世事波折却也无法子。
“黍米,你带了多少银子?”
“四十。”
“够了。”景瑜点头。
“你,跟着我走。”
景瑜带着梅落出了门,几个送酒的博士就要拦住他们,景瑜抽出鞭子就是一甩,红火一道印子。
店老板亲自拦住,“您可不能带走她,她是王家夫人亲自送来卖唱的丫头,要赚够一百两银子才能走。”
景瑜笑说:“明日去景府拿。”
聂儿不明白景瑜究竟想要做什么,只得跟紧她。
但听她骂骂咧咧,“直娘养的王八蛋,王家人上回拿我姐姐打趣,我还没有找他们算账,我姐姐神女一样的人也配他们议论!”
“小姐,不骂!”黍米说。
“知道了,我母亲不许我说这些腌臜话。”
梅落惊慌跟着她,“奴家的卖身契还在他手中。”
景瑜点头。
不久来到王家的店铺前,这王家从前靠贩米发迹,饥荒之时父亲因为他们堆积米面提高价位气得不能安睡。
聂儿看着景瑜,发现她和那个景瑜还是有所不同,她身上将门之风极重,那个景瑜则更加乖巧喜人。
这就这么光明正大闯进去,景瑜还真是胆大包天,聂儿好奇,她凭什么这么放肆?
米铺的老板见了景瑜急忙招待,“景三小姐来了。”
抬起头才看见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那是他的妾侍——梅落。
“还不跪倒,这是景家小姐。”
梅落真真厌恶这么一个腌臜人。
“这个丫头我要了,你开个价钱吧。”
“景三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她已是污秽之身,被我妻子赶去酒楼,怎么去的了将军府?”
景瑜手按在白米里玩耍,“把她的卖身契拿来,我付银子。”
“这……”
她抓起一把米丢向王老板,肥头大耳的男人受了这样的侮辱,拿起木棍就要反击。
黍米挡在她面前,“大胆!”
景瑜问:“她卖到你们家多少钱?”
“一百二十两。”
景瑜拉开旁边的凳子,顺势坐下,“黍米,把他的牙给我打掉,三颗。”她伸出手指,纤细的指尖浅浅染着丹红。
一拳下去,王老板口鼻出血,一时间酸甜苦辣迸在嘴里。
不多不少,正正好掉下来三颗。
他哭着求饶,“我记错了,不是一百二十两,是二十两。”
黍米将他拖远,怕弄脏景瑜衣衫。
“这不就得了,人啊,老老实实才能不吃苦。”
柜台后面王老板的妻子畏畏缩缩,拿出一张契约,“这……,这是她的身契。”
“黍米,拿钱。”
他乖乖放下二十两。
聂儿被这一系列操作惊呆了,她不知道景瑜居然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解决了这桩事。
“还不跪下!”景夫人呵斥。
“夫人,这事我托人问了,不怪……”
她怒瞪丈夫,景将军不敢再发一言。
“我没有错,我是替天行道!”
“那里用得着你一个女孩子替天,这是男人们说的话。”
景将军小声对小女儿说:“快,快跪下。”
“我没说错。”
景夫人被气得不轻,这个女儿确实是疏于管教,才会变得如此粗鄙下作,将对方打得一脸青紫。
景将军调和,“你就听听她解释,我说这事也怪不得瑜儿,她也是一片好心。”
“仆人们已经跟我说了来龙去脉,可是你不该管别人的家事,更不该出手打人。”景夫人叹气。
景瑜知道这又不合大家闺秀的作风,横竖都是不成礼数。
“你今天起,再也不许出门,跟你姐姐做女红,弹琴写字,也不许你玩鞭子剑棍,刀枪斧钺,骑马射箭更是不准。”
“母亲!”景瑜尖叫。
“怎么了,你看有谁家女儿像你这样,不成体统,天天舞刀弄剑,不像个女孩子样。”
“我不要做女红,不要弹琴画画。”
“女红可静心,书画可修身。”
“我只愿做个莽夫,上阵搏杀。”景瑜忽说。
满堂惊讶。
景家四支,家家都是生男子,终于临到景道成,生下一个男子,往后两个都是千金,这叫他真是扬眉吐气,宠溺景瑜和景琼到了极点。
“你再说一遍?”景夫人大怒。
“我说一百遍都行,我要做男子,骑马射箭,走街串巷,玩弄刀剑,才不要困在这小小房间,嫁人生子。”
聂儿也大惊,看来这个女子十分勇敢啊,古人的天地实在容不下这么放肆的女子,要不是景将军宠她,恐怕早就死几百次。
“来人,把小姐捆起来!”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景将军慌了,看来这下子他也救不了这个丫头,景府只有一个人说了算,就是他夫人。
“我今天要教她女子的德行,她不服训,迟早有一天要在夫家吃苦头。”
“到时候再说这样的事,她才十来岁,还早得很。”
“夫君,景瑜已经十四岁,还着两年,就会有人上门提亲,你不可再纵她。”
聂儿听着他们絮絮叨叨,也算是听出来今天景瑜一定会挨打,可怜的孩子,你真是生不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