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他不再唱,也许累了。
眉间一点朱砂的女子巧巧施礼,“奴婢在。”
“什么时候了?”
“卯时一刻,回王爷。”
“王妃歇了没有?”
“据伺候的侍女报,王妃娘娘等了许久,寅时三刻才安歇。”
王爷饮了一盏茶,不急不缓说:“叫醒她。”
“是,王爷。”
聂儿计算了一会儿,子时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那寅时就是三点到五点,卯是五点到七点,这样算来景琼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不到。这个王爷,自己彻夜不睡,还要拉上旁人。
“啧啧。”聂儿摇摇头无奈。
可怜的景琼,你嫁了个什么玩意儿。
繁琐的婚礼,深夜的等待,无一不是她精神糟糕的凶手。
但是,有关于他就能振奋她的精神。
“王妃娘娘,王爷要带您入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王爷呢?”
“王爷已在外备好车等您。”
于是她又变成温柔端庄的景琼,任由谁也看不出她是一个丈夫在新婚之夜抛弃的厌妇。
骄傲的景家二小姐,端庄的王妃娘娘,聂儿看她这样,心里一阵抽疼。
又是马车同行,聂儿想起武怀王送她回景府那次,他还是一个温润的谦谦君子。
“昨夜休息可好?”
她好不好你一清二楚,何必惺惺作态,聂儿扭脸到一边。
只见景琼双手交叉,乖巧地放在膝盖上,她看起来又恢复了精神,“妾身安好,夫君切莫忧心。”
聂儿真想打死这个不争气的景琼,“拿出你上一次的不屑一顾,你怎么这么卑微。”
但是,她现如今是真的“人微言轻”,没有一个人能听到她的话。
“进了宫,一切都要依照礼制。”
“母亲找了老嬷嬷教导,无需担心。”
那可不是,几天前还看见她冒着酷暑,汗流浃背地踩在地板上一遍遍练习那些礼法,枯燥乏味。
“景瑜也会在太后那里。”
“真的吗?”
她笑着问,脸上梨涡里载满惊喜。
“只是猜测,景瑜和德安公主交好,你回宫参拜,她可能会借德安公主之口,一起拜见太后,在那里等你。”
景琼听罢,略有不安,“不许我同她说话?”
“随你,但是我没有等候的习惯。”
“那我就……”
她怯怯望向夫君,武怀王早已做出闭眼安寐那一套。
她也只好住口,聂儿看到她眼里难以察觉的委屈,颇觉心累,这样一场婚姻,给她带来的只会是悲伤。
景琼没有时间思考,聂儿心里却明镜一样,武怀王娶她,早有预谋。就她观察来看,景家一定是镇国将军级别的武将,这个国家的军事掌权者,而且,死在景道成手上的后魏士兵不在少数,听民众对景家的夸赞,他景道成在大邹已经是战神一样的存在。综上可见,武怀王这个人,心里想的是借助景琼的身份突破景将军带领的大邹军队,只是,就算景将军宠爱景琼,武怀王就一定能利用景琼达到他的目的吗?
烧脑的权谋斗争,可惜景家人还不知道大邹的武怀王竟然是后魏的大皇子。
宫苑重重,要不是跟紧了他们,聂儿一定会迷失在某条路上。
景琼跟在他身后,他的步子缓了不少,到了众人眼前,他又变成了这样好的丈夫。人啊,演技好了,虚名也就来了。
“太后娘娘还未醒来,请到偏殿等候。”宣旨的太监领路。
聂儿看了一眼天色,现在大概九点钟。
太阳很快升高,热气也扑腾上来,七八月的天儿,暑气最是难耐。
“太后娘娘请王爷王妃。”
“烦请带路。”武怀王说。
还未踏进殿中,欢闹的声音先行入耳,这清脆的笑声,不是德安公主又是哪个。
“皇祖母,阿瑜姐姐说白蛇之所以变成黑蛇,是因为今年太阳太大,把它晒黑了,哈哈哈。”
他们这个年代还盛行冷笑话?聂儿忽然不觉得今日太阳烤人了。
景瑜手里端着太后赐给的酸梅汤,冰渣子浮动其中,若隐若现。
太后没被笑话逗笑,被孙女的挑起的嘴角惹笑了,人年岁大了,就喜欢小辈嘻嘻哈哈热闹。
“阿瑜啊,要不要还盛一碗?”
“皇祖母,我也要吃。”
“你可不能吃,小心肝,阿瑜练武,身子硬朗,她吃无碍,你吃就要叫太医。”
“阿瑜姐姐——”她扯住景瑜撒娇。
“行行行,我也不吃,免得你看着着急。”
“阿瑜,父皇给我做了个马鞍,咱们瞧瞧去?”
“额——好啊,不过要再等一会儿。”
老人心里明白,叫人宣他们进来。
“儿媳景琼参见太后娘娘,给娘娘请安。”
武怀王跟着行了一个大礼,嘴上却没说一个字。
儿子见了母亲,还是新婚之人,居然不和太后说一个字,聂儿觉得奇怪。
太后淡淡说了句,“起来吧,今天天热,都先回去,过几天天凉了再来说说话。”
“好,皇祖母,那我们先走了。”德安公主迫不及待。
“这个小猢狲,去吧。”她眼角露笑。
德安拉着景瑜,“阿瑜姐姐,我的小马鞍可漂亮了,上面有——”
“等等。”景瑜拍拍她的手,“我去和我姐姐说几句话,公主等我片刻可否?”
“嗯,就一会儿啊。”小公主有点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