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赐婚,岂敢不从?”
“那我就没有办法。”
“真的没有法子?”
“杀字凶狠,景三小姐定不得好死,她杀不了想杀的人,反而亲手杀死自己,守字温和,但景二小姐不可能守住任何东西,任何她珍惜的,爱护的,都会被碾碎成尘。”
“求师傅想法子破了这命数。”
她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可怜天下父母心,景夫人上一次虽然打景瑜那么狠,但她还是景瑜亲娘,这么费心也是可怜。
聂儿叹息,鬼神之事素来作不得真,不要轻易相信才是。
老头似乎听见了聂儿的话,抬起头说:“那你为什么能来这里?”
景夫人以为说的是自己,连连道歉,“惹了师傅清修,实在是不该。”
聂儿问:“你看得见我?”
“废话。”
景夫人只好告辞。
“嘿,他不是跟你说话。”聂儿想拦住景夫人。
她一走,只剩下聂儿和老头。
“你怎么回事,怎么到这里来了?”
“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所以进来。”聂儿恭敬地说。
“若无事,你就出去吧。”
“等一下,我想问你,你刚才说的话不是危言耸听?”
“我以巫族的名义起誓,绝不欺骗任何信徒。”
“夫君,我同意你说的话。”
“真的?你真的同意让景瑜跟着我们去战场?”
“对,刀剑无眼,你一定要护住她。”
“夫人,你为什么忽然转了口风?”
聂儿替她回答,“留在常京城里,可能提亲的就要上门,还不如远走,没有成婚的机会,这样离老头说的危险才远一些。”
“没什么,我就是想吓唬她一下,叫她知道战场可怖,以后不敢乱跑。”
“这样啊,夫人放心,她不会出现在战场前线,我这个最高指挥,走哪里一定都带着她。”
“可女子真的能进军营吗?”
“夫人放心,我同陛下说了此事,陛下说的是开国几位大将里也有女将军,我把景瑜带着,叫她扮成男装,集册上写上她堂哥的名字,让她有一个男子的身份。”
听到夫君如此妥善的安置,景夫人方放下心。
可是她的景琼可怎么办?
天子赐婚,不能反悔,况且对方是大名鼎鼎的温润君子武怀王,怎么能拂了他的面子。
聂儿觉得无趣,离开这里,去了景瑜和景琼的房间。
一席大红色嫁衣铺在房中,景琼正在做最后的收工,这就是她的嫁衣。
一串精致的压步束上腰间,血红的玉石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红色嫁衣上层层叠叠的花纹,看起来必定花费了时日。
景瑜痴笑,“姐姐,你做了一年才把这件嫁衣做好,当真是巧夺天工。”
“你喜欢吗?”
“当然,真漂亮,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嫁衣。”
“这是我为你做的。我知你不懂女红,提早便开始做。”
聂儿眼里装满眼泪,有姐如此,不枉一生。
“你瞎说什么,是你要同武怀王成亲,不是我。”
景琼苦笑,“他不许我穿别的嫁衣。”
“什么意思?”
“我要穿上他死去夫人的那件嫁衣。”
“什么?”几乎同时,景瑜和聂儿叫嚷。
聂儿从没有听过这样荒谬的事情,她居然还答应。
至于景瑜,气得拔剑而走,“我跟父亲母亲说,你不要嫁给这样的人。”
“不,我要嫁。”
“是不是你因为担心父亲会有麻烦,所以不敢悔婚?”
景琼摇头,“父亲早已问过我的意愿,倘若我不愿,依着他的脾气,拼死也不让我嫁。”
“他如此折辱你,你为什么?”
“我爱他。”
聂儿脑中山路十八弯,上一次在马车里不是还爱答不理,现在怎么转变这么快,喝了迷魂汤?
“第一次在朱雀街游玩,王家人见我面生,想借机占我便宜,他几下喝退他们,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上他了。”
看来那是很久以前,聂儿推测。
“后来他向陛下请旨赐婚,希望我做他的填房,我高兴了一个晚上,寻人出去打听他为什么请旨,这才明白,他醉酒时说我的名字景琼真的很像那个去世的王妃金琼,说话语气,行为举止,统统都像,我只是一个替代品。”
“姐姐,你不生气?”
“当然生气,任谁都不能接受,我开始避免见他,每一次他同父亲商议大事,我都会尽量避开他。”
“就应该这样。”
“时间久了,我……”
“你就忘了他对吗?”
“不,阿瑜,你还小,你根本不懂女子的心,尤其是有了意中人的女子,心思更加难以推测。我开始疯狂想他,每天都会让人守在他可能出行的地方,让人记下他的神情,还有话语,回来告诉我。”
“姐姐,你真是疯了。”
“我确实疯了,活人哪里争得过死人,他妻子死了,不管优点缺点,他都会记在心里永久怀念,可是我这个活人永远不会被他怀念,这是多么讽刺。”
景瑜不知道怎么宽解姐姐,但是她敏锐的眼睛已经告诉她姐姐变了,“姐姐,你不像你了。”
“是啊,我早就不是我自己了,我变成一个没有重量的人,没有思想的人。”
没有重量,聂儿转个身看了自己一眼,应该还是有重量的,不然不可能可以站在地面上,地球引力有谁能控制呢。
“姐姐,他把你变成这样,我真想杀了他。”
“如果你真的杀了他,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姐姐!”
“你还不明白?是我对他执念太重,已经无药可解,没有他,我也不能存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