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刚出口聂儿就暗骂自己蠢,除了罗修还会有谁。
但是他也真厉害,这种地方的事情他也能插手。
聂儿暂时不想走,问道:“此刻不去,后果如何?”
老头捻起胡须,白发在风中飘摇,“算了,随你,等到你留到不能留之时,自然会离开。”
不能留之时?难不成这个地方还有时间限制,聂儿还欲问,他却悠悠然离去。
不是此刻她不想走,而是她心里有一个奇妙的念头,她想亲自验证心中所想,佛说种因得果,她想着他们的因,充满好奇。
“景瑜!”德安自豪地擎起手中令牌。
聂儿听到她的声音,也不再追着那老头走,转身回到景瑜身边。
再看景瑜,她目瞪口呆,“你怎么做到的?皇后娘娘允了你?”
“那当然,她这么疼爱我,自然舍不得我受一点委屈,我要什么她和哒哒(父亲)就给我什么,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也扣下来送给我。”
德安公主嘴上利落,脸上得意,可聂儿无意瞥见她左手拇指食指捻起衣角,没有意识地来回翻弄。
景瑜接过她手里的令牌,“那行,咱们就扮成男装出去。”
“走!”德安笑得咯咯响。
出了宫门,两个女孩商量着应该先去朱燕楼吃抹子酒,新季的莲蓬乳烙来一份,再去闭月坊看歌姬,常京城里谁不想天天看凰凰姑娘,一舞动京都可不是吹的把戏,还要去三七茶楼听说书的桓师爷讲长书,桓师爷从前记案子记得牢固,后来年纪大了身体不便,请辞了师爷,跑去三七茶楼吃茶,茶楼老板高聘桓师爷说书,那叫一个精彩,听说最近来了一个会口技的少年,竟抢了桓师爷的风头,两个姑娘倒是要去悄悄是个怎样的少年。
聂儿回头瞥了一眼,身后至少有十七八个暗卫隐藏人群中,想想也能明白,德安公主乃是当今陛下的嫡公主,身份尊贵别无二人。
聂儿跟在她们身侧,也算逛遍了大邹最繁华的京都。
三七茶馆中人声鼎沸。
好个俊俏少年,聂儿轻而易举穿过密不透风的人群,走到他面前一看,唇红齿白的小生正专注地表演口技。四面苍纱帘屏风泼墨画上生动的吊睛白虎,却在屏风内的俊俏少年面前失了光彩,聂儿看罢便把他抛在脑后,须臾印象也淡了不少。只是可叹锦钰那张脸,那个身子,聂儿细想,他的每一根头发丝她似乎都记得一清二楚,这样绝世的人,世上怕是找不出第二个。
回到姑娘面前,德安正和景瑜听桓师爷讲后魏的锦老将军。聂儿赞叹,大邹居然民风如此开放,后魏和大邹是多年的宿敌,每一次两国开战斗得那是难舍难分,可是现在底下的老百姓似乎根本不以为然,甚至聂儿在他们眼中看到的不是憎恨,反倒是敬佩。
桓师爷手板一拍,聂儿唤回神志,也听着他的故事。
“这锦老将军和咱们的景将军可谓是棋逢对手,多年沙场相见,打得难解难分,可也都是君子之战,不杀俘虏,不虐妇孺,允许大邹将他们金钱赎回,再看旁国,哪个有这样的气派。”
台下有人起哄,“听说几年前锦老将军带一个金色面具的小将,那小将战无不胜,你给我们讲讲他呗!”
这三七茶楼,讲侠义江湖、晦涩宫闱、南北奇案、战场厮杀,要说三七茶楼里人们听的最多的莫过于最后一种,战场之事,而锦老将军和景将军之间的那些战役,翻来覆去没有一百遍也有九十九遍,故事精彩绝伦,可也耐不住不换汤不换料地重复。
桓师爷微微一笑,“各位别急,既然大家想听,那我就同大家讲讲金面具的故事。”
德安慌忙凑出阁楼,靠近了仔细听,看见景瑜并无意外,转头问:“怎么,你不好奇这位战无不胜的小将。”
“我知道他。”景瑜抿了口大红袍。
“嗯?”
景瑜抬眼说:“他要讲了,你是听他说还是听我说?”
德安坐回阁楼,扒着栏杆,“你讲的没意思,我自听师爷说。”
楼下说书人又一扶掌,“话说这位小将,三年前跟随锦老将军出战排田关,排田一战,后魏险胜,这事大家却是知道。”
“讲什么排田大战,我们要听那位小将的事。”
底下人又开始闹哄哄。
桓师爷只好立刻入题,“这位小将,就出战第三场,对手正是现在天护将军府景仲,景道成之侄。”
德安小心瞧着景瑜,她却并没有什么表示,记得上次哪个米店老板好死不死提到了景琼,听说景瑜差点把人家店给掘光,还好,暂时下面这人还没惹恼她。
景瑜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们景家人这么小气,不准百姓评论一句?”
德安撇嘴,“我又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么看着我。”
女孩子们又开始那一套吵嘴斗架。
聂儿捂住耳朵听烦,跑到一边听那个桓师爷说话。
“就在景仲这么一个转身,以为差点就把那面具解下,不想那小将一个回马枪刺穿景仲小臂,当时景仲就拿不住那把窜丝尖枪,血流如注……”
“那到底最后谁看见了那张面具下的脸?”
桓师爷被一而再打断,纵使好脾气脸上也泄出愤懑,“我正讲着,要不足下上来讲完?”
拆台那人讨了个没趣,灰溜溜地摸摸鼻子坐远,不再多说一句。
他继续说书,“这面具小将当真是英勇善战,不光打败了景仲,接下来又接二连三摆了景将军的道,幸亏咱们景将军也征战多年,最后也没吃多大亏……”
聂儿听了一会儿,跑回楼上看两个姑娘。已经闹够了,德安和景瑜老老实实听人家说书。
没过多久,德安问:“师爷说那面具小将身手能在整个后魏排前十,真的假的?”
景瑜脸上不动,心中起伏,“父亲同他交手,说他的身手至少是后魏前三。”
“前三?!”德安惊讶。
“锦老将军善于布战,但我父亲说若是单打独斗,恐怕锦老将军也不是其对手,况且那人年轻,多过些年岁,怕是连我父亲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么厉害?”
“要是有一天我在战场上遇见他,非要看看他面具下究竟是怎么的一张可怖面容。”
德安笑道,“你怎么知道一定可怖,说不定面具下是一张倾倒众生的容貌。”
景瑜对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我父亲还说,那个人可能就是锦将军的双生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