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要回溯至几个小时前。
今日本该是球队的例行练习,但开始练习不久就突然下起了暴雨,以致大家只能就地解散。
他才刚到家门没有多久,就听到一震急促的门铃声。
然而,通常是不会有人来他的租屋处找他的。
他原来以为是管理员有什么事,便先透过门口的对讲机一看,萤幕显示出的画面却让他头皮发麻。
门外站着的人不是别人,是他妈妈——闵依桐,以及她的随身助理余子葵。
为什么她们找得到这里?
向曜云张大了嘴,正犹豫着要不要假装不在家时,手机萤幕瞬间亮起,并发出细微的震动声——是来自妈妈的电话。
门外的余子葵试图想劝回闵依桐:「太太,我们还是回去好了。」
但闵依桐只是瞪了她一眼,并说:「你还能跟着我到这里就不错了。」
余子葵与其说是助理,不如说是预防她做出过激行动的保鑣。
前阵子,闵依桐对向曜云的执着程度略有下降。
本以为是她终于认清儿子成年的事实,但事实上,她是瞒着所有人委託徵信社调查儿子的住处。
而今晚,她才刚拿到徵信社的报告,便急急忙忙地出门。余子葵不明白箇中原由,只是按照工作内容跟在她后面。
直到抵达向曜云所住的大厦外时,余子才惊觉闵依桐竟然是要来向曜云的租屋处逮人。
这女人为什么可以执着到如此程度?
余子葵不禁心底发毛。
所幸她在上楼以前,已传讯息通知向曜云的爸爸,只希望他这个唯一能压制住闵依桐的人,可以及时从公司赶来。
闵依桐继续按着门铃:「曜云,我是妈妈,我来看你,你在睡觉吗?」一边喊着,还不忘持续拨打向曜云的手机。
直觉告诉向曜云千万不能够开门,一旦开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好不容易才开始的独自生活将会化为乌有。
闵依桐注意到门缝里的灯是亮的,据此推断向曜云只是不愿开门,瞬间变了脸色,厉声说道:「你醒着的话就开门!外面雨下这么大,我好不容易来看你,你就要放妈妈一个人在外面吗?我衣服都湿了……」
向曜云死死咬住下唇,理智与情感纠结许久,最后还是败给了闵依桐装出来的可怜样。
闵依桐一见门开了,立刻换上了笑容。
而身后的余子葵则是叹了口气,她能够预料倒向曜云会开门,以及接下来将上演的家庭革命。
「妈,你来做什么?」向曜云勉强扯出一丝微笑,还伸手去接过闵依桐手上正在滴水的伞。
闵依桐抬头望向向曜云,脸上的笑容又再次消失。
「你那头发是怎么回事?」闵依桐用冷峻的语气说道。
向曜云心底一凉。
他忘了他早已染成了一头浅棕色的头发。
「我想说可以换一个造型。」向曜云尽可能地装出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即便机率渺茫,也仍希望妈妈能接受。
闵依桐沉着一张脸,对此非常不满,斥责道:「这是什么流氓才会染的顏色?」
「流氓?」向曜云的笑容凝滞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平常的表情,试图说服闵依桐:「是之前我同学推荐我染的,她自己也有染……」
闵依桐用轻蔑的语气说道:「你们学校有那么多流氓同学吗?你们学校是顶尖大学,怎么可能有人染头发?」
面对这一连串的质疑,向曜云理屈词穷。
现在即使说出很多同学都染头发的这种话,她也是不会相信的。
闵依桐继续指着他的头发,痛骂道:「弄成这样就像小混混一样!明天就去给我染回来!」随后便从在房内四处走动,一下子翻看他的书柜,一下子翻开他的抽屉。
向曜云没有回应她刚才的命令,同时再也提不起微笑,只是悄声问余子葵:「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
余子葵只是摇摇头、看向闵依桐。
向曜云很快就明白过来。
「你找人跟踪我吗?」向曜云说话的语气有些颤抖。
「我只是找人调查一下。」闵依桐的语气淡然,好似自己这么做是天经地义的。
闵依桐把房内看完一圈后,又继续走至厕所,不肯放过房内的每一个细枝末节。
余子葵走至向曜云的身边,轻声道:「我已经通知向先生了。」
「谢谢。」向曜云叹了一口气,抱头懊悔着自己不开一时心软放妈妈进门,现在只希望爸爸快来把她带走。
余子葵大约是五年前来到向家工作的。
最初看见向曜云的时候,他只有十四岁,青春期才刚拉开序幕,却已然戒慎恐惧地在过日子。
同学间流行的社群媒体,向曜云即使拥有了帐号,也得把帐号并同密码一起上缴给闵依桐监管,毫无隐私。
放学时与同学走得近一些,闵依桐就会立刻上前询问对方的身家背景、成绩、兴趣等等,更曾打电话到同学家中关切日常生活状况。
即使向曜云保持着亲切有礼的态度,对那些被冒犯的同学不停道歉赔罪,也没有同学愿意接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