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混混这一口气松道半截,就听见了自己脑袋磕在地上发出的闷响。
像一个西瓜,重重跌在砖头上。
一只脚重重踏在他的胸口,仿佛一座山,将他压住,下一秒就要碾为靥粉。
“我……我真的没说你……我不敢,真的不敢……”
小混混的脑子已经完全停摆,他的眼前金星直冒,眩晕恶心。
在绝对的武力压制面前,人是会恐惧的。
宁馥轻轻叹一口气,“我知道啦。这不怪你。”
她微一用力,对方便发出杀猪似的惨叫,在寂静的黑夜里听起来格外渗人。
“只因为我讨厌你罢了。”
女孩在月色下耸耸肩膀,“你既长了张嘴,就该知道说话不积德要遭报应。”
“你说话难听,我就是你的报应。”
那个蹦的最欢喊“表子”喊得最响的小混混昏死过去。
宁馥“啧”了一声,把腿移开。
她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一脸“糟了”,问盛宇驰:“这里没有监控吧?”
盛宇驰原本被她忽然紧绷的神色惊了一跳,却没想到她竟问出这么个叫人无语的问题。
“没有。”他僵硬地道。
宁馥弯起唇角,随意踢了踢失去知觉的小混混,“他最多也就是个轻度脑震荡外加心理阴影,你要给他再补一下子,我也没有意见。”
她退开,淡淡道:“我可不要做你的共犯,先走了。”
盛宇驰又是一怔。
——宁馥真就这样推着她的自行车扬长而去。
盛宇驰的目光落在那个人身上。他的手在衣兜里,几秒钟内,反复地握紧又松开。
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心出了汗。
被宁馥抽得昏头转向的黄毛等人正慢慢地从地上挣扎起来,他们警惕地看着盛宇驰,一时间不敢贸然上前。
那个刚刚咒骂他母亲的人就躺在旁边。
如果他想,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趁着他们都被震慑、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冲过去,取出衣兜里的小刀,刺入那个混蛋的心脏或脖颈。
他刚刚,确实是这样想的。
从那个黄昏之后,他就已经习惯了在身上带一把刀。
这些年他遇见过无数次欺凌和侮辱,他的手也无数次伸进衣袋里,最终又忍下来。
但那毁灭别人,也毁灭自我的因子,始终像一种毒素,在他的血液中流淌。
盛宇驰的目光转动,胸腔中涌动的那些怨毒恶意,突然慢慢地平息下来。
他瞧着那几个人鼻青脸肿连站也站不稳的窘迫,大笑。
然后在他们反应过来以前飞快地退走。
“——宁馥!”
盛宇驰从后面追上来时,宁馥还在推着车子慢慢地走。
她扭回头瞧了少年一眼,“这么快?追我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找我报仇?”
她是在开玩笑,虽然盛宇驰没理解到她的幽默。
——如果能在刚刚冷静下来,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路,他就绝不可能再纠缠宁馥曾经打破他的头这件事儿。
宁馥只是恶趣味而已,偏就要调戏两句。
就像那古印度玩蛇的艺人,明知道蛇有剧毒,却还要掰开他的嘴,摘取他的毒腺。
不过宁馥还要更疯狂一点儿。
她不但没去除他的毒牙,还将这色彩斑斓的毒蛇放归自然了。
只不过教他往后别咬了好人,别毒了自己。
其他的,随他去。
聪明人,都是一点就透的。
这个世界上有人单纯就有人复杂,有人要自由,有人要名利,浮沉俗世,各有各的道路。
毒蛇少年还不知道他在宁馥的脑补中已经不是人类了,他只是盯着她,声音微沉,“你为什么帮我?”
宁馥笑起来,反问,“我帮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