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翠翠羡慕道:“真好。”
但她话锋随即一转,“但是她觉得不好。”
“她能上大学,你看着吧,她不光能考许多个第一名,还能做许多你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
小吴叹气,“我知道。首长给我的任务我是完成不了了。”
徐翠翠给了他一块红薯,“实话和你讲,她是干大事的料子。你们首长要是真想要个出息的闺女,听说她要去上大学干大事,说不定鼻涕都笑出来了!”
为了具象自己所说的“大事”,徐翠翠还像模像样地用双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
小吴想象了一下宁博远笑出鼻涕的样子,不由得一阵惊悚。
然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徐翠翠知道他是为了首长的交代发愁,于是出主意道:“你这样,不如先拍封电报回去,就说小宁留下来瞧高考成绩,等过了新年待两天再走。到时候她要能带着喜报回家,她爸爸哪还会追究你没完成任务的事嘛!”
她看小吴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得挺起胸膛,倍感自豪。
“死脑筋了吧?这叫做事急从权!”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给你讲……”
小吴就这样被说服了。
徐翠翠喜滋滋一挑棉门帘进了屋,看宁馥还在抄抄写写,忍不住凑到她身边道:“你歇会吧,晚上坏眼睛!”
宁馥朝她讨好一笑,“翠翠同志,你给我把灯弄亮点就行啦。”
图拉嘎旗场站排是通了电的,但是灯泡瓦数都不高,夜里伏案,还是需要再点一盏煤油灯。
徐翠翠最受不了她这笑,到底给她添了灯,她慢慢地道:“我……我和小吴说,让你在这过完新年再走呢。”
宁馥精神集中无暇他顾,只“嗯”了一声。
徐翠翠声音就透出那么一点心虚,“我……我是有私心的。”她抓住宁馥的胳膊,“你、你不能怪我啊!”
宁馥这才抬起头来,“什么私心?”
她迷茫地问。
徐翠翠结结巴巴,“对不起!我……我……我想多跟你学几天,我也……我也舍不得你走。”
有小吴带着文件,再有那份高考成绩单,宁馥什么时候离开图拉嘎旗,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而徐翠翠没问过宁馥,就擅自“解决”了小吴的问题。
她脸一会儿红一会白,怕宁馥生气。
她悄悄做了,也没人知道。
但偏偏面对着宁馥,总感觉能被她的目光轻易看透,于是前脚刚搞完小动作,后脚就忍不住来坦白了。
宁馥的脑子还么从一大堆农业知识中“恢复”过来。她眨了两下眼睛,才慢慢地说:“哦。”
“这不叫私心。”她没有露出徐翠翠预想中失望的神情,也没有她恐惧的怒气,她只是温温和和地道:“这叫做友谊。”
这个语气,和她第一天到畜牧排,半夜里挤进徐翠翠被窝时的一样。
徐翠翠突然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那些故意打破她“三条”戒律的行为,那些让她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笑,是不是……是不是都是成心的?
然后徐翠翠便见宁馥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似曾相识。
“你也是我第一个好朋友,翠翠同志。”
宁馥说完,又埋头去写她的东西了。
她说“也”。
徐翠翠气死了。
她“咚”地一声跳下炕,“咣”地一声踢开凳子,把炉子里藏的最后一个红薯拿出来,“本来预备留给你夜里饿了吃的,哼,想也别想!”
她气呼呼地把红薯吃了。
最后半夜还是起床给饿了的宁馥煮奶茶泡炒米吃。
第二天。
图拉嘎旗的老老少少们按原计划出发了,上县里去!
队伍由三个部分组成——准备去县里看排名的知青们、准备去县里供销社买东西的老乡们(通常由采购员一人代劳,但今天为了看热闹,大家都亲自出动了)、小吴一行。
宁馥和杜清泉他们依旧坐老卓尔琴的车。
他们上了车,就见外面几个老乡还在拉拉扯扯,其中也有老卓尔琴的身影。
过了好一会儿,老卓尔琴才回到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