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志成一拍大腿:“妈呀你们总算是想起来了,我当时急的回老家,又想起我那游戏厅还有这么回事,但是一年多都没有来信了,我就以为你们不写了呢!后来走之前忽然又来了一封,嘿,我一看这不就是之前那个地址吗?但你们这群小子因为拆迁又不怎么来这边玩了,我怕耽误事儿,索性和快递员说再来信都转寄我老家!”
殷罗在一旁听着电话,表情一阵被命运捉弄的恍惚。
所以谢则并不是不再理会季檀星,而是他压根就没见到后来的信,还以为季檀星早已经忘了当年的承诺。
邱老板做过生意,心思谨慎道:“我可没敢拆开看啊,要不是我要快递转寄,这种早已经没人收的信件都会被当废品处理掉的,哎你们打电话来到底是要不要啊,我这一厚沓子,都在我女儿的旧书包里面放着呢。”
崔北激动的语不成调:“要啊!要!这东西现在能救命啊!您老家在哪?我现在就坐飞机过来取!”
兵荒马乱到第四天早晨,季檀星依旧没有醒来,她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梦魇,任凭外界的人再怎么呼唤,都只停留在自己的小世界中。
崔北连邱志成女儿的书包都一把拎来了,邱志成是东南沿海的人,崔北去这一趟,相当于跨越了大半个中国。
谢则坐在季檀星面前打开那书包,殷罗忽然拉着崔北走了出去。
“哎——”
她一把捂住这只二哈的嘴巴:“那是人家小情侣的秘密,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崔北这才安分下来。
病房内,谢则将信纸都掏了出来,里面的东西早已经没有了栀子香,只有一股被积压多年的陈旧纸张气息。
就如同季檀星那些年对他的心意,积压在某个角落蒙着灰尘一样。
谢则缓缓打开其中一封,是熟悉的清隽字眼。
“……十三,我是季小小,现在在省会读大学,晚上睡不着就又想到了我们的宁坞镇,我猜你是真的生气了,所以才一直不理我,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被坏人给关住了,是真的……嗯,这个事情我已经和你讲第三遍了,抱歉……就还是,希望再见到你。”
季檀星真的和他不厌其烦的解释过失约的原因,谢则又连续看了几封,这些信件的顺序早已经被打乱,所以很多语言都承接不上。
但是时间越久的文字越多,越靠近这几年,季檀星的话就越少。
收不到回信,她可能是真的想放弃了。
但又实在难以割舍,后来季檀星已经不在信中说很多话,只写一句“希望再见到你”。
谢则指尖和脑海都在发麻,有后槽牙咬合的隐忍出现在侧脸。
他很少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刻,只是一小行一小行的文字,都需要看一点,闭上眼睛缓一会接着再看。
季檀星几乎没有提到过郑存仁,只有和他解释的时候才会含糊说一句坏人。谢则拿起一封,忽然看见了一句“十三,坏人说我眼睛很好看,值很多钱,是真的吗?你仔细看过我的眼睛吗?我现在好不自信,都不太敢照镜子……期待你的回信,希望再见到你。”
谢则猛地收紧指骨,信件散落在床边,地上,还有他的膝盖。
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往,被一点点的掀开在眼前。
他强压着情绪,试图从里面获取一点有关郑存仁的信息,但季檀星给他的却更多是隐藏的爱意,她从不去主动诉说苦难,一如既往的,只将美好和缓和后的姿态呈现在他的面前。
温柔如春花白雪。
谢则深呼吸了两瞬,移开手指,忽然在落款处看到了在十七岁的信中没有看到过的东西。
那是季檀星在后来的信纸中加的一句。
to my sun.
谢则忽然明白过来,在他不在的那些年,季檀星将虚无缥缈的谢十三当做遥不可及的光。
并支撑着自己锲而不舍的追逐了无数时间。
只是他直到现在才知道,才将这段已经掩埋在时光里的情愫挖掘出来。
……
第五天的清晨,有鸟叫声透过窗户传进来,京北那边来了消息,说黔省找到的郑存仁的档案没有任何问题。
谢则站在窗边,对着电话道:“采集dna进行嫌疑人资料库比对,重点往……”他鼻息压抑一瞬,才接着道:“重点往曾经有过非法器官贩卖但没抓住的嫌疑犯身上去看。”
“……好的谢少。”
有阳光一丝一缕的照进来,风吹起病房的窗帘,带起一点窗台边的积雪。
谢则回身过去,俯身亲了亲季檀星,隔着呼吸罩,动作有点别扭的模样。
“季小小,你乖乖醒来,我就带你回家。”
季檀星轻缓的呼吸着,谢则笑了一声不辨情绪道:“好像被纺锤伤到的睡美人,我再亲一亲你,希望公主给我一个面子,好不好?”
他俯身在床边,手指覆在季檀星输液的冰凉手背上帮她回暖。
白崇说创伤性病人的清醒程度需要看她的心理状态好坏,严重的睡上一个月的都有。
谢则每天都在季檀星病床边给她讲故事,还会重点将坏人受到处罚的情节多陈述两遍。
他希望季檀星能听到他的话,能不再害怕,知道她一直期待见到的谢十三早已经和她生活在了一起。
谢则缓缓站起身,转头准备出去再打个电话。
但还没走出两步,就感觉还未抽出的手被轻轻抓挠了一下。
他猛地顿住脚步回头。
就见他的公主正掀开一点眼睫,偏头看见他的一瞬勾起一点温软的笑容。
季檀星好像在说话,谢则俯身凑近,动作犹如靠近一座脆弱的水晶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