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莳蝉淡然望着面前的老人,宫胥异,若在之前,他神容最多只有四五十岁,然而这一番重伤,神智憔悴,却仿佛陡然衰老了十数岁。
听着宫胥异的话,秦莳蝉知道他这是在交代后事,听他要屠宇重新拜自己为长老,并且要事事遵循,目光一闪,待要拒绝,却是忽然想到了萧凡,想起这屠宇和萧凡乃至交好友,甚至在当初萧凡带他离山治病之时,这屠宇竟然不惜得罪宫胥异而挡下宫胥异一击,念及此处,心中不由一暖,那话便堵在了嗓子里,没有说出来。
宫胥异看看秦莳蝉,微微一笑道:“屠宇,自此以后,你为宫主,万要事事小心,切莫如为师这般,急功近利,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师父!”屠宇悲声低呼,只听宫胥异接着说道:“赵阳洪以及诸位长老可到了吗?”
“宫主!”门外相继走来数人,正是东华宫眼下仅存的四位长老,只见他们面色悲伤,一个个低头不语,显然已经知道了这里的事情。
“你们都在就好,如今我要将宫主一位传与屠宇,你们可有什么意见?”
赵阳洪神情自然,对于宫胥异之死竟是没有多少悲戚之色,只是淡淡说道:“屠宇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的天赋,在宫内诸弟子当中,也是极为出色,将来若是勤加修炼,未必不能成为皇极真圣般的强者,而我们这些老家伙,虽然有些见识,但后力不足,就算是想,也难以挑起宫主大责,屠宇为宫主,原是最佳!”
赵阳洪在东华宫资历甚老,而且素有威望,其他三位长老虽然有些不满,但此时也只能连声称是。
“既然如此,还望大家以后多多帮助他了!”宫胥异脸色恬淡,又自交代一番屠宇,忽然只见门外穆南山和穆臣巍带着艾儿冲了进来。
穆南山本就是东华宫长老,只是因为穆臣巍上次因为萧凡一事,引得宫胥异大为不满,为了保护爱子,才不得不辞了长老位置,下山做了一个富庶人家。此时骤然听到宫胥异命在旦夕,虽然他对宫胥异颇多不满,也不由悲伤,还是上山见他最后一面。
宫胥异见到穆南山和穆臣巍归来,不由一喜,笑道:“你们来了,我正有事情要求你们帮忙,南山,你为我宫长老数十载,前些日子辞去长老一位,我也知道我心胸狭窄,引得你不安,不过眼下我立刻就要走了,屠宇身为宫主,不能没有你们辅佐,南山,臣巍,你们和屠宇关系不错,是不是可以回来帮助屠宇,重振东华宫呢?”
穆臣巍对宫胥异之死并无什么感觉,不过他和屠宇关系极好,闻言自然无不统一,穆南山眼见儿子答应,自然也是同意下来。
宫胥异眼见诸般事情皆定,忍不住大笑两声,转头望着那戴面具人笑道:“这位朋友,方才多谢你出手相助。”
戴面具人却是并不说话,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宫胥异见状略一踟蹰,说道:“这位朋友,虽然你已面具遮面,然而我一直感觉,我们似乎在什么地方相见过,而且极为熟悉。”
戴面具人慢慢睁开眼睛,目光甚是嘲弄,忽然起身大步来到宫胥异面前,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霎时间只见宫胥异脸色大变,神情惊骇,却又带着一丝狂喜,呆呆的望着那戴面具人,惊呼道:“果然是你,你……!”
一句话未曾说完,突然停止,宫胥异突然停了声音,举起的手掌突然垂落,眼睛一闭,身上气息顿时消散。
屠宇和诸位长老眼见此状,不由放生痛哭,那戴面具人只是扫了一眼场内,转身向外走去。
秦莳蝉皱眉望着那戴面具人,也自不管此间事情,尾随而去。
戴面具人一路行走,对身后尾随的秦莳蝉充耳不闻,两人脚程极快,转眼便已来到山腰,正是洗心池所在,戴面具人便在经常打坐的一块大石上面坐下,目光望着远方,身上竟是流露出一丝悲戚情绪。
“你是我东华宫中人?可是以前宫内哪位长老?”秦莳蝉对戴面具人身份怀疑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只是对方一向神秘,他始终无法猜测到他真正身份,而方才,戴面具人一言惊死宫胥异,而宫胥异临死之前,却是依旧眼带狂喜,显然和这人十分熟悉,而且这人若在,对东华宫大有裨益,只是当时戴面具人说话声音太小,即便他们近在咫尺,也难听闻。
戴面具人一言不发,只是望着头顶天空,秦莳蝉也不追问,两人便一站一坐,静静呆在此间。
“我是谁,又有什么紧要!”戴面具人忽然高声狂歌:“十载沉浮,十载宏图,恩与仇,情与恨,生与死,一朝休,何叫贪恋……?”
萧凡望着头顶峻山,心中一片清净喜悦,离开时尚是冬末,而如今,已经入秋,一去半年,这一番再次回来,他却已经是真皇强者,天下虽大,他大可去得,而师父在山中纵然有那戴面具人守护,只怕也是难熬,这一番回来,他便要彻底将此事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