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良昃不解其意,但却无法细想,只因沈骞翮指尖传递而来的酥麻之感让他打了个激灵,教他压抑甚久的欲望再次呼啸而至,不免有些澄神离形。奈何公良昃方生此念,他眼前坐着的沈骞翮倏一下就不见了,只见那人又重新站回了书房中央,清了清嗓子,继续他的那番阐述——
“且慢,这个时间线还需理一理,毕竟根据这份仵作手记中所记,就以杨埭山为例,他不只被一种物器所伤。”沈骞翮道,“所以伤杨埭山的,不仅是一人,现急需确认那一日究竟有何人在杨府。”
“杨府是从酉时一刻开始陆续挂灯办席。”晓舟珩道,“杨埭山一直在其书房呆至酉时才出,我也是酉时一刻进入他书房中,然后也不知过了多久,杨埭山重新与一人进屋,现在想来就是终南了。”
“约莫着酉时二刻,后来二人交谈了一阵,具体在谈何事我是不曾听清,不过二者并未谈很久,杨埭山又出了去,这会儿估计就是六少爷与屈公子进府的酉时三刻。后杨埭山再次进书房,我便见到杨埭山接过那把剑,挂于墙上。后来终南出房门,杨埭山在屋中踱步一阵,叹气数声后也闭门出去。之后我取得我所需之物后,也走了,不过是从后院偏门。”
“酉时五刻?”公良昃问道。
“估计要不得那样久,不过估计也是酉时四刻之后。”晓舟珩又一摸下巴,“不过我走时不曾去过前厅如何,反正后院那处,起码在我走时,并无异常。”
晓舟珩此言即毕,众人俱是颌首,若按照目前来看,确实是如此了。
“不过,八少爷,你为何要给杨埭山送剑?那把剑有甚么不同寻常之处?铸剑山庄也只余一把你所执的寻梅剑,既然不是出自铸剑少主之手,怎会出相仿的剑痕?难不成就是寻梅剑?”沈骞翮凝眸望着李终南,似不会放过他面上每一个微小的破绽。
“我……”见矛头再次转向了自己,李终南也觉不得不说了,他朝着晓舟珩深深看了一眼,晓舟珩微笑以对,回赠给自己心爱之人最誓死不二的澄澈目光,“那把不是寻梅剑,是一半……踏雪剑。”
“你说……甚么?”此言一出,众人皆觉丝丝凉气从四面八方滲入进来,几人人蜇了个完全。
“那年铸剑少主……本已是逃出生天,但不知为何被一些歪魔邪道知晓了踪迹,从而竭力……而亡。”李终南声音渐弱,仿佛一步步入了昔日不堪提的梦魇,“那把剑是断了不假,但剑尖被我在尸堆里翻找了出。”
这段教人嗟叹的武林旧事皆有耳闻,这间书房中重新又陷入了让人难捱的沉默中。
听了李终南这样一说,晓舟珩的心又揪往了一处,他很难想象年仅十六的阿蒙是如何在血漫成山的死人堆中寻得了半截踏雪剑,上面挂着的血肉,是敌人的?还是铸剑少主的?
那时的阿蒙有多无望,此刻的晓舟珩就有多难过。
“难不成……你是想复原踏雪剑?”
“复原?我倒也不曾想过,自然也不敢奢望,当时全当是留个念想罢了。”李终南一句一词苍白得厉害,“不过后来当我得知铸剑少主的行踪是杨埭山卖给那些贼人之后,我就寻锻炼好手将踏雪剑勉强复了原,后听闻七月十四杨府设宴,我才故意将那剑送上,以示威胁。”
沈骞翮在一旁听罢,心下不敢苟同,他对李终南此番说辞着实不能尽信:“那二人皆对你有恩,你得知他们二人弃世与杨埭山有关,你怎可就如此轻易放过他?怕不是你在这其中还有甚么隐瞒。”
李终南浑身不自然地一颤,将晓舟珩的跨桌而放的胳膊拽得生疼,只见李终南这厢猛一抬头,与沈骞翮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处,二者目光如电,无声中溅起一片意味深长的火花:“我并未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