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他突然有些不太适应,感到别扭的同时,又想着少校说不定是在故意装弱,干脆就没理他。
他把香芋块丢进电锅,插上电源。
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他必须在停电之前把饭做好。
那时朗尼没忍住又看了少校一眼。厨房安静得不可思议,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青年僵了僵,停下手中的动作。「你没哭吧?...这就受委屈了?」
「你在开玩笑吗?」安德惊讶地抬起眼睛。「...我以为你嫌我太麻烦,就先安静一会。」
「你也知道自己麻烦。」朗尼轻哼了一声,取出加热的香芋,混入奶油和冰糖粉。
「怎么说都是我欠你的。」安德看着青年搅拌芋泥,挑挑眉,不动声色地笑了。「可我是真没想到,你会把我和哭字联系起来。」
「没有...」朗尼微微滞了几秒。「只是你刚刚那副低头沉思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母亲?」
朗尼咬着唇,突然感觉内心空落落的。
曾经有多少个晚上,妮莎都坐在安德现在坐的那个位置,等待自己把菠萝芋泥做好。她年轻的时候喜欢甜食,最爱吃菠萝饭,于是天天给他和哥做。偏偏三个人都好甜口,怎么都吃不厌。
想到这里,朗尼小声地叹了口气。
「妈妈既不像我,也不像我哥。她是个爱哭鬼,难过的时候哭,高兴的时候也哭。有时候我都拿她没办法...她总是坐在你现在的那个位置,安安静静地哭,几乎不出声,只是一个人悄悄地抹眼泪。」朗尼把切好的菠萝撒进芋泥馅,加热。「她总是担心哪天她和哥不在我身边了,我都没办法好好照顾自己。她说她一直想搬离贫民窟,在曼哈顿区买套别墅,让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我说我不像她,没她那么弱,不依靠男人的钱过日子;凭知识我也可以挣钱,不仅能照顾好自己,还能让家人住更大的房子。每次我这么说,她就笑,笑得很开心,但还是一边笑一边哭,自个偷偷地擦眼泪。其实...我早该意识到,母亲的担心都是真的。」
朗尼的喉咙有点嘶哑。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渐失温。
他不屑于依靠男人生活,直到他变成自己最痛恨的那类人。
「战争爆发不久,他们就失踪了。那天我不在家,只有哥临时请假,陪她去看医生。邻居说他们被炮弹炸死了。」
安德眯起翠色的眼睛,低低唤了下朗尼的名字,声线不太平稳。
喉结微微滑动,却不知道怎么安慰身边的人。
「晚餐做好了。」朗尼把菠萝芋泥端到少校的身边。「觉得不好吃也得憋着,明白吗。」
少校迟迟地抬起眼,似乎还沉浸在朗尼难过的记忆里。
「不是说...」
「骗你的你也信。」朗尼缓缓地低下头。「一起呗。我做了两人的份。」
他说着,把大盘的芋泥饭切成两个漂亮的半月形。
毕竟除了安德,也不会再有坐在那个位置、等待着和他一起享用晚餐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