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正事可比谈情说爱简单多了。即墨迟一面听着白玲珑禀报,一面将床上的各种宝物都收进储物戒,重新安顿好行一善,而后撩袍坐在床沿,斟酌道:所以他想怎么办?
苍穹派掌门的意思,是想让您尽快到苍穹山上一叙。眼见着即墨迟眯眼看向自己,白玲珑不觉将头埋得更低,敛了媚笑恭敬道:依着他们的意思,水云宫此次覆灭,疑点颇多,就算您没有站出来解释,他们也是要查一查那双修邪术的,所以
所以什么?即墨迟不耐烦皱眉,因着今晚向行一善示好失败,心情很不美丽,左护法若是不会把话一次性说完,那舌头不要也罢。
所以,如果您能帮他们查到那邪术究竟是从何处流传出来,他们苍穹派便愿意在天道大会上为您作保,届时大家有了共同的敌人,彼此讲话也方便。察言观色是万鬼宗必备生存之技能,听到尊主语气不善,白玲珑不敢再啰嗦,悄悄搓着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回答道。
哪想到白玲珑话音刚落,即墨迟便诡异的沉默了。
呃、尊主白玲珑担惊受怕地站在那等了老半天,等不到即墨迟做任何吩咐,心中越发恐惧,没忍住就开始琢磨些有的没的,譬如是不是因为自己刚才不小心撞见了即墨迟的私事,让即墨迟想要灭她的口了。
就在白玲珑偷偷观察逃跑路线,打算脚底抹油时,即墨迟方才颇玩味地开了口,沉声笑道:你若不提那功法,本座倒忘记了。左护法,此次水云宫宫主手中那双修秘籍,不会是从你这里漏出去的吧?
白玲珑:
白玲珑扑通一声就跪了。
尊主饶命!属下对尊主绝无二心,更不敢私自与水云宫联手,做出任何损害万鬼宗之事啊!字字诚恳,句句泣血。
许是白玲珑表忠心表的太激动了,声音有些大,原本正晕着的行一善被吵到,于昏迷中轻轻皱起眉,眼看着就要醒来,却在睁开眼睛的前一秒,被即墨迟眼疾手快的施了昏睡咒,再次沉沉睡去。
刚刚实在太丢脸,即墨迟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行一善,索性就让苦主再多晕一会,免得他们二人相顾无言,徒增尴尬。
至于白玲珑
即墨迟若有所思的转头看向自己这位千娇百媚的左护法,轻声笑了出来。
何必这么紧张,本座许你以区区化神期修为做到左护法,不就是因为信任你么?即墨迟刻意放软语气,对白玲珑温和道:本座方才那样问,其实不是在怪你,而是在好心提醒你,希望你赶快回去仔细检查一下你的那些宝贝秘籍,看看其中是否有丢失。
白玲珑眼皮一跳,属下、属下真的没有
左护法,你还是没听明白本座话里的意思。即墨迟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摇头道:你是魔修,平日心思活络些也正常,但此事关系到咱们万鬼宗是否能顺利与那边签下盟誓,彼此停战修养,万万不可出差错,所以无论那秘籍是不是你的,你都要确保你自己是绝对干净的,否则,若是被苍穹派掌门查到了什么端倪,就不要怪本座狠心丢弃你了。
迎着白玲珑惊慌的目光,即墨迟将这几句话说得很慢,警告意味明显。
正如即墨迟话里所说,他根本就不在意白玲珑是否动过歪心思,更不在意白玲珑是否想要借水云宫的势力帮助她自己修炼邪术。换而言之,水云宫弟子假装魔修四处搜罗男人这事,幕后主使最好不是白玲珑,但如果真是白玲珑,他便只需要确认这女人已经把事情做干净了,只因一旦被苍穹派掌门查出,此事果真与万鬼宗左护法有关,打的便是他即墨迟的脸,后续处理起来会非常麻烦。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白玲珑人如其名,生的可是颗七窍玲珑心,知道即墨迟此刻表面上训斥她,实际上却是想保她,心里不免有点感动,当即跪下叩首道:多谢尊主提醒,属下这就回去,用心检查。
顿了顿,再次伏地叩首,用非常真心实意的语气向即墨迟发誓道:尊主,无论您是否相信,这回真不是我闹出来的。旁的不提,单在这件事情上,属下对您绝无隐瞒。
竟然真的不是她么?
亲耳听到白玲珑如此正经决绝的保证,即墨迟不由得一愣,撩起眼皮定定看了这女人好一会,方才挥手放她退下了。
白玲珑退下后,屋内重又恢复了寂静。即墨迟捡起被他丢在床榻上的情爱话本,随手翻了翻,忽然没来由的一笑,紧接着,一小簇鬼火自他掌心翻腾燃起,将那薄薄的话本焚烧殆尽。
失败一回也不错。莫名其妙被打了岔,得以从如火热情中冷静下来的即墨迟如是想到: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白玲珑此次打断他,打断的很好。他这几天看书看得入迷,一心只想着按照书中所写的情节,尽快把行一善哄到手,免得这小道修被外人骗去了,却忽略了行一善其实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话本中木偶一般的平板角色。
唉,其实也不怪白玲珑多想,他今天这样做,好像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因为方才的昏睡咒,行一善现下已经从昏迷转为沉睡,这会不知是做了什么梦,眉头微微皱着,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蜡烛已经燃尽,月光下,即墨迟认真看着行一善的脸,心念一动,在立即入梦探查行一善的心意,与悄无声息拿走行一善今晚的记忆之间,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或许该给行一善留点自己的空间。即墨迟暗暗想到。
时至今日,即墨迟已经成功从系统那里拿回了自己元婴期的稳定修为,可以在不伤害行一善脑子的前提下,悄悄将后者的某段记忆抽出来销毁。
今晚是一次失败的尝试,失败没必要被记住。即墨迟摊开掌心,把手覆在行一善的头顶,闭目念诀,将绕在他指间飞舞的无数金色光点驱散。
经过今天晚上这一闹,不知是否错觉,即墨迟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开窍了。
原来谈情和对战还是有些区别的。对战的目的,是要对方死亡或者臣服,因此可以不顾一切的冲锋,往往打得愈凶,便会在对方心中留下愈重的威势。然而谈情的目的,却是要对方从心底接纳、欢喜,所以追求的这个过程就必须张弛有度,绝不可以让对方感受到太大的压力,因为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想通了这一层的即墨迟觉得很高兴。这么多年以来,他早就习惯了将身边一切都归在自己的计划之中,尽力做到对所有事都全盘掌控,但如今行一善出现了,将他这种平净又无趣的日子撕开了道口子,让他意外体验到了未知的乐趣,这种乐趣让他感到既新奇,又享受。
为了避免行一善醒来后起疑,即墨迟这次不止抽了他的记忆,还很周道地为他治好了额头上的伤,并赶在天亮之前,迅速从行一善这里离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刚迈过门槛,转身把门关上,余光便瞥见了正躲在大树后面偷窥的白玲珑和虞涟。
即墨迟:
看来不论过去多少年,白玲珑都难改掉她嘴碎的毛病。
虞涟也是,就像白玲珑永远改不掉嘴碎一样,虞涟则没有一刻是不想着看热闹的。
有这么两个时刻关心他八卦,每天恨不能把他的日常起居编成小报,拿到整个上修界去卖钱的活宝在,即墨迟忧愁地叹了声气,不得不主动开口提醒道:左右护法,如果日后让本座知道,你们二人中有谁在一善面前多了一句嘴,本座保证会让你们俩像一善今晚被抽掉的记忆一样,烟消云散的非常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