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荒芜的岁月里踽踽独行,所到之处都了无生机。
直到有了这个人。
哪怕明知她很多时候都在刻意哄着他,是为了让他高兴,他也情愿看见那样生机勃勃的神情,而更胜于世间一切自以为是的克制和虚伪的端庄。就如他自己一样。
“师妹。”他感觉到声音在出口的刹那就被海风吹散,在一个瞬间里,他竟然有些怀疑自己的声音能否真的传达到她耳边,“你要几颗?”
她说:“都要。扔给我!”
他没有照做。
树上有两颗椰子,他都摘了,用灵力化为网,拎着一起随他下了树。
她做了个生动的表情,像是有点抱怨又像有点责怪,却又在下一刻笑起来。果真是生动鲜活的。
卫枕流把椰子洗净,开了个孔,用纸卷成吸管,插好了才递给她。她抱着椰子大大吸了一口,又含糊着问:“你怎么不喝?”
他笑了,想真是爱吃零嘴的小孩子话。他说:“师妹喝就好。”
她咬了一下吸管,突然把手里的椰子递到他面前:“你尝一下嘛。不过你要是嫌弃我的话,我就给你再开一个……”
他觉得她的用词实在太严重,让他有些无奈。没法子,他只能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椰汁。清甜的汁液略带一些酸味,冰凉地滑入喉中。
如此一来,她才肯安安分分地把椰子喝完。
风从海面吹来。起先还有些阳光,这会儿全然成了阴天。海面也变成灰扑扑的模样,有些阴沉。
卫枕流走在她右边,为她挡去海风,哪怕这种遮挡对一名修士而言全无必要。
“师兄。”
“嗯。”
“卫枕流。”
她很少直接叫他的名字。这让他怔了怔。
“卫枕流,我只喜欢你送给我的椰子。”她用她惯常所有的那轻快的语调说道,“你就不要不高兴了。”
他停下脚步,不觉皱眉,真心地有些困惑:“我没有不高兴。”
她转过身,长发被海风吹得向另一侧飞起,好像鸟的翅膀。她的眼睛里总有一种自由的光芒,让她能够做到任何想做的事,去往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刚才萧师兄的举动让你很不高兴。”她笑了,还是有点促狭的笑意,“不承认么?师兄有时候就像闹别扭的小孩子。”
他淡淡道:“师妹看错了。萧如镜性格如此,粗中有细,一多半是为试探我的实力。我何必与他一般计较。”
“是么?”
她微微歪头。
“好吧,那就是我看错了。”她还是带着笑,却转身向前走。
不止是长发飞舞的模样如同鸟翼,她整个纤细却坚定的背影才真正如同自由的飞鸟。他送的那一枝发簪在她发髻中微微颤动,散碎镶嵌的红宝石好似随时会坠落,被她抛在身后。而她不会回头。
卫枕流看了片刻。
“师妹!”
他从背后抱住她。细碎的红宝石擦过他的眼角,但他只在意将这个人抱在怀里。
海风更猛烈了些,云层也更厚。也许等会儿会下雨。
“抱歉。我确实有些不高兴。”他近乎叹息道,“我瞧见萧如镜送你礼物,劝你离开我,我心中便十足不快,恨不得拔剑将他剁个七块八块,全扔去海里喂鱼的好。瞧,一旦遇到和师妹相关的事,我就是这般手足无措、患得患失,心眼还小得可怜。”
“师妹可是生我气了?”
她侧了侧头:“有一些。”
他心里就有点发闷,面上却还淡淡:“师妹便是气我,我也不会放手。”
“哦?那么你是想和我在这里站到天涯海角,化为夫妻石,若干年后成为一大5a级景点?”
和过去一样,有些词他并不明白,但这并不妨碍他听懂她语气中的调侃。
他重复说:“不放。”
“你是小孩子?”
“不放。”
“卫枕流。”
“不放。”
她说:“如果你现在放开,我就亲你一下。如果你不放手,我们就暂时分手三个月,让你冷静冷静。”
他僵了僵,眉头却皱得更紧。等她刚一转身,他就攥着她手腕,直接吻了上去。刚才她咬吸管的动作一闪而过;鬼使神差地,他也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瓣。
“……你是阿拉斯减的亲兄弟?”
他揉了揉额心,略有些苦笑,歉然道:“抱歉。”
她看着他,脸上没有了那散发着蓬勃生命力的笑容。沉沉的天空映在她眼里,被过滤成了一种十分温柔的色泽。
冷不丁地,她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顶,说:“师兄是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但没关系,你可以闹别扭,也可以撒娇,因为我知道不管你心里多不开心,如果我开口要求,你都会为我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