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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深处,也有一个存在睁开了眼。他轻轻地叹了一声,不知对谁感叹道:“……那一炷香,眼看真要走到了尽头……一切都同您当初所预料的那样。”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时间过得好快啊!想当年我还是个凡人,如今已经是个威风凛凛的和光境修士了!眼看我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的美好日子就要来了……哎哟!”
山长收回戒尺,捋着自己的山羊胡,道:“胆敢为恶,就等着清理门户吧,你这闯祸头子。”
“山长好凶,我开玩笑嘛。”
山长笑呵呵,又举起戒尺:“那山长也再用戒尺跟你开个玩笑……”
“不了不了,别累着您。”
谢蕴昭乖乖低头。
成了和光修士,就意味着要离开启明学堂、换上月白镶金边的法袍,并正式向师父行过九叩拜师礼。师父接过拜师茶,再将谢蕴昭的名字真正记载到天枢真传的玉碟上。从此,若谢蕴昭在外陨落,门中玉碟也会出现相应变化;若有人状告她为祸一方,也是天枢一脉优先出手管教。
换言之,到了和光境,才真真正正踏上修仙道路、真真正正入了北斗仙宗。此前那些,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不过她进阶太突然,法袍还没备好,就仍先穿着淡黄衣裙。
此时,她正乖乖站在启明学堂中。山长在她面前的台阶上,背后就是刻有《启明规训》的白玉碑。
按规定,和光境修士离开启明学堂前,都要听一番山长训话。其余师长散在山长两侧,无论修为高低,都是一副欣慰表情。
天权启明,启蒙授业,从来只盼着学生越来越好。这便是真正为人师者的心态。而愿意在启明学堂待下去的修士们,都是真心爱护本门弟子的前辈。
好比这一把山羊胡子的山长总是笑呵呵、慈眉善目的,背后总被人叫“老狐狸”,却从来因材施教,对学堂里的每个人都了解得清清楚,更是对谢蕴昭在学堂内那些虽然出格却无害的行为装聋作哑,纵容她上蹿下跳。
何燕微站在她身侧,怀里已没了那把日夜抱着的长剑。她剑心已成,长剑便化为剑丸,平时都在丹田中蕴养。谢蕴昭对她挤眉弄眼,她目不斜视,唇边却飞上一丝笑意。
其余看热闹的弟子挤在门外,满脸羡慕。
“道法自然”的牌匾下,山长将一本纸质手抄版的《启明规训》交给她们二人,端肃神色,说:“仙路莫测,考验良多。你们两人要时刻对天道心怀敬畏,却也不能裹足不前。如何平衡,还要自己探索才能知晓。”
“是,晚辈会谨记在心。”
两人都很尊敬山长,恭恭敬敬行礼答道。
“好孩子。”山长笑了,又说,“燕微已入剑道,我很放心。阿昭,你却晋升太突然,有些事还没来得及教你。你可知道修士的修行方向?”
谢蕴昭回答:“是法修、剑修、玄修。”
“三者有何不同?”
“法修道基在道法本身,剑修人剑合一,玄修则以技艺载道。”
“那法修为何都须佩剑?”
“剑为百兵之王,与道同符,君子比德焉。因此,法修配剑,最利于体悟大道。”*
“不错,老夫就知道你这闯祸头子看似顽劣,实则很是用功。”山长笑得两眼眯起,“阿昭今后想走哪条道路?”
谢蕴昭想想,道:“我想走法修的路子。”
山长问:“不修剑?”
燕微也看来,似乎有些遗憾。
谢蕴昭摇头道:“我没有燕微那样的纯粹之心,也不像师兄剑心天成。更重要的是,我做什么事都先想想有没有偷懒的法子,实在和剑修‘一剑破万法’的心气格格不入。要说玄修,我也没有为技艺奉献的诚心。想来还是法修适合我。”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山长笑骂一句,“听闻你从宝库中取了那五火七禽扇出来?既然要走法修的道路,你用它倒也合适。”
“山长您知道那扇子的来历?”谢蕴昭眼睛一亮,“能否请山长赐教?我只听说那是柄年代久远的扇子,还劣迹斑斑,具体怎么回事却不大明白。”
“这就是书读太少的后果。”山长有些促狭地笑道,“那扇子啊,是从门派创立开始就待在宝库中的,距现在也有近十万年了。”
“十万年……!”
“漫长到难以想像的时光,是不是?在它面前,我们可都是小得不能再小的晚辈。也许是因为这五火七禽扇从来没有选择过主人。也没有人知道它最初由谁铸造,又由何人使用过。”山长捋着胡须,似乎通过叙述看见了一幕幕沧海桑田。
“它就像一个顽皮的老前辈,平时窝在宝库深处,兴趣来了就喜欢偷袭宝库里的弟子,像偷偷敲一下他们的头啊,假装自己选中了他们、临到头又突然飞走啊,跟着别人把他们选好的东西全都撞飞啊……林林总总,确实称得上劣迹斑斑。”
谢蕴昭被山长的描述逗得笑起来。
谢蕴昭就问:“那这‘老前辈’是不是很厉害?”
“这又是一个奇异之处。”山长笑道,“它展现出来的样子,只是下品法宝。但师门前辈留有记载,称它并不完整。真正的五火七禽扇,是上古大能的心爱之物……但随着时光流逝,它只保留下一火一羽,威力大不如前。如果能找到合适的材料,兴许能重见五火七禽扇的风采。”
难怪系统说五火七禽扇缺失了部件……融合离火金羽后,就还剩四火五羽需要修补了。
谢蕴昭想着,口中道:“合适的材料容易找么?”
“太渺茫了。”山长摇头,郑重嘱托,“阿昭,你听好了,法器是修士的一大助力,但法修的根基终究在道法,如果过于沉迷外物,反而容易忽略自身的修炼。还有燕微,你修剑道,更是要摒除对其他法器的向往。当用则用,却不可忘记自己的根基。”
两人道:“是,多谢山长教诲。”
谢蕴昭挺乐观的:万一以后慢慢抽奖,就都把材料抽出来了呢?抽不到也没事,好歹可以摇着扇子冒充一把诸葛亮。
山长再嘱托几句,这才结束了临别训话。谢蕴昭恭恭敬敬对他行了一个大礼,再起身时,再是潇洒,心中也不由得对学堂生出几分不舍。
“山长,今后我们能来看您和其他老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