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可能对萧亦城来说,她只是一个见过几次的学妹。可于她而言,这个世界上,他是她最在意的人。
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牢牢记在心里,一句也无法忽视,尤其是那句“适可而止”,刻骨铭心,她做到了,再也不敢跟在他身后,甚至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这段时间,萧亦城的意思她不是不知道,她更不可能没感觉。
他看起来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实际上是个温柔细心的人,良好的教养和顺遂的生长环境让他与生俱来就具备这些。
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他们之间有一道巨大的鸿沟,是根本就不可能的,这一点秦筝一直很清楚。
再这样下去,秦筝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所幸今天话说开了,就到此为止吧。
她对上萧亦城的视线,眸光闪了闪,敛起所有的情绪,平静地说道:“嗯,没关系。”
回头看了一眼客厅的时钟,秦筝站起身来,退出他气息笼罩的范围,“萧总,时间不早了。”
萧亦城跟着起身,见她身子有些晃,扶了一下。
秦筝下意识地想避开,匆忙朝后退,绊了一下险些摔倒,萧亦城眼疾手快地揽住她。
鼻尖充满清冽的气息,侵略感极强,几乎要淹没人的理智。她想起来,后脑勺却覆上一只大手,微微用力,将她按进怀里,耳畔处喷洒着灼热的呼吸,低哑的声音仿佛在蛊惑人心。
“秦筝,在一起吧。”
耳边又痒又麻,秦筝的大脑宕机一瞬,狐狸眼微微睁大,半晌忘记反应。
这是第一次萧亦城明确地对她说,这也是她最害怕听到的话。
灯塔忽然间矗立在她黑暗的世界里而后倒塌比让她一直在黑暗中摸索更令人绝望,不过是饮鸩止渴。
他一次有一次点燃希望,是她最害怕看到的一种希望。
秦筝闭了闭眼,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渗出来,她快速擦掉,从他的怀里退出来,心脏像是被人捅了一下,但她表情却平静如常,淡声说道:“萧总,你是不是弄错了?”
不等萧亦城说话,她就继续说道:“可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在一起?”
她有点庆幸自己之前认真学过表演课,每个表情都深思熟虑过,而后演出来。
萧亦城的眸子里难得出现一丝错愕,很快就恢复正常,黑眸一沉,一步步逼近,问道:“不喜欢?”
秦筝的秀眉微微皱起,却也不避不闪,抬头说道:“不喜欢,你会错意了。”
她深吸一口气,勾起红唇,“所以你以后能别再出现了吗?我很困扰。”
萧亦城的唇线拉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转身走出房门。
关上门,秦筝再也忍不住,背靠着墙,滑坐在地上。
她伸手拿过餐桌上剩下的啤酒,仰头灌了一口,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砸,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喝完一整罐啤酒,秦筝快步走进浴室,把花洒开到最大。
水流下来的声音很大,仿佛能把所有声音都遮住。
终于不用压抑自己的声音,脸上是眼泪和水珠也分不清,水流声遮住她所有的声音,秦筝终于哭出声音。
无论过去多久,她发生多大的变化,都改变不了,在萧亦城面前她是自卑的,自卑到不敢有任何妄想。
不堪的家庭,摆脱不了的亲戚,这些都是萧亦城不知道的,也是她一辈子都不想让萧亦城知道的。
多少年都没这么哭过了,秦筝一点也不想这么狼狈地哭,她不想哭的,可眼泪止都止不住。
她试图安慰自己,反正想要的东西得不到,喜欢的人也不会在一起,这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是很正常的事情。
秦筝永远都不能随心所欲,这早就是事实,有什么可哭的。
亲手斩断这段不可能的关系,明明应该轻松,可秦筝的心脏就像是被人使劲攥住一样,喘不过气。
这回真的断了,连偷偷地也不行,她再也不敢喜欢他了。
从秦筝家里出来,萧亦城没回自己家,开车离开世纪嘉园,前往启明大厦。
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处理完一个又一个文件,心里的躁意却不减。
萧亦城自小家庭美满,自身天资卓绝,从小到大几乎没受过挫,他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这还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求而不得。
他揉揉眉心,满脑子都是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她厌恶地看着他,让他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她的表情就像是再说,你很烦。
骨子里的骄傲不容许他纠缠下去,萧亦城三话不说就离开,然而实际上并没有他想的那么轻松。
他原本对男女这些事情不感兴趣,身边也从来没有女人。可自从遇见秦筝以后,他才知道什么叫做魂牵梦萦,那姑娘磕一下碰一下他都受不了。
萧亦城习惯于掌控一切,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很少在意别人的感受,也从不去注意什么人。只有在秦筝面前,知道她喜欢忍着,不自觉地去观察她每一个动作表情,是不是冷了,又或者哪里又疼了。
她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想要护在身边的女孩。
一路走来萧亦城都是无往不胜的,他从没失利过,喜欢就去追,却怎么也没想到,从始至终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猩红的火光忽明忽暗,办公桌上的烟灰缸堆满烟头,萧亦城的嘴唇干裂,闭上双眼揉揉太阳穴,想缓解一下头疼,谁成想一闭眼,脑袋里全是秦筝。
他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弹掉烟灰,自言自语似的,声音嘶哑,“秦筝,你真行。”
门外,余洪伸手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