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白浑身一抖……
什么叫做姑娘称赞过杜二郎的话……
安白鼓足勇气翻页,只不过匆匆瞥一眼便觉皮毛悚然。
自从姑娘和郎君一道出门约会后,郎君便也会紧跟着出门。有时他疲于事务,或者他与宁王商议要事时便会遣旁人去盯梢,回来后还需得将二人说的话一句一字地复述一遍,少一字便多一个板子。不过多数时候都是他亲自跟着,安白对于他能平心定气地窥着二人携手出游已很震惊了,不曾想他将二人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几月几日出去的事儿都一一记录在册,不仅将这一沓东西包了封面,甚至将姑娘称赞杜二郎的话以朱笔作了标记。
安白喉咙有些发堵,念不出来。
江愁予道:“你念。”
大有他不念他就这般捱下去的意思。
安白深吸一口气,便低头念了。
“五月十一,游于汴西湖。
杜从南予她一玉,她笑而纳。
复赠平安锁为定情之礼。
问曰:‘此可谓金玉良缘耶?’”
“五月十五,共食于燕春楼。
她喜食鳜鱼,尤爱辛辣。
杜从南亦如是,二人不谋而合。
戏言曰:‘此所谓心有灵犀哉?’”
“五月二十,登万岁山。
杜从南着殷红窄袖劲装,羞问她。
赞曰:鲜衣怒马,不愧为忠武将军也。’”
“……”
安白念完册子上标注的语段,小心翼翼地抬目看了他一眼。他见江愁予仰首看着浅淡的月痕,眉目如远山一般氤氲在如霜月色中,难以辨认是何种情绪。他不知江愁予已将这本修订的册子翻阅百来回了,他的满腔妒火被消耗殆尽,只颇有些苦恼地蹙眉。
良久他开口:“你将杜从南平日熏的香、惯穿的衣物、脾气如何、生活习性都打听来。”
安白戚戚看着他:“不知郎君想……”
江愁予似有些疲乏,阖目睡于椅上。
安白为他盖了张毯子,便悄声出去了。
隔日安白便把打听到的东西告诉了他。
——
日子在俯仰之间过去,转瞬便是婚礼前夕。
彼时的瑶光院,灯火通明。
作者有话说:
不会坑不会坑不会坑,我感觉把男主写得太疯去修大纲啦。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第32章
江晚宁的屋里亮堂堂的, 数樽青玉缠枝琉璃杯落于四角,将红漆洒小方桌上平摊的《避火图》点亮。桌子边上,夏姨娘还在喋喋不休地为她讲解, 而江晚宁却是心不在焉地把脑袋埋入臂弯里, 隐隐发烫的脸颊似要黏糊糊地融化。
夏姨娘拽住她:“多少都要看一些罢。”
江晚宁飞快地瞥了一眼,一阵面红耳热。
画上的男女姿态狎昵且放纵, 两具赤条条的身子多看一眼都是眼睛要得病的地步。因着昭怀长公主和那名大汉给她留下的阴影,且蒲昌那夜被人压在树上亲吻,好长一段日子她都无法直视男女之间的事情。
然而二郎却消除了她对男子的恐惧之感。
她自小到大接触的男子大多风流,爹爹和府上的哥哥们无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即便是为人柔善的三哥哥, 都瞒着白芷在外面包了一个清倌。瑕玉轩的那人表面上一副克己复礼的样子, 背地里却对着她……江晚宁难堪地咬了咬唇,迫使自己不去想他。
她想,二郎实则是个稳重的有礼的郎君。
二人出门约会的时日不多, 拼拼凑凑不过才七八回,却给江晚宁带去了极好的印象。杜家二郎与她出街游逛便仅仅是游逛, 与她溪边垂钓便仅仅是垂钓, 二人唯一有过的肢体接触便是牵手。她只记得他的手烫得像块炭, 只敢轻轻地将她握着, 生怕把她捏碎似的。
倘若要她在新婚之夜与一个素不相识的郎君同床共枕, 她是无法接受的。然而如果这个人是杜二郎的话, 或许她是可以的。
江晚宁推了推画册, 央求地看着夏姨娘。
她不愿再看了。
夏姨娘拿她无法子, 让冬温将册子收到了嫁妆里。
“姨娘初初见到腓腓,腓腓还是个缩在襁褓里的小小婴孩。”夏姨娘比划着大小道, “转眼都这么大了……京畿一向有哭嫁的传统, 哭离别哭前途哭婚姻什么的, 寓意可真不好。姨娘明儿个便不去送腓腓出嫁了,腓腓需得高高兴兴地嫁到杜家门去。”
江晚宁眼眶发热,扑到夏筝怀里。
“从前腓腓不懂事,只会害姨娘伤心……”
听姨娘的话,不去招惹那个人多好呀。
“别哭别哭。”夏筝亦拭泪道,“若是将眼睛哭肿了,明个起来眼睛肿成大核桃可要被人笑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