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说,不疼。
林嘉因停住脑海中翻飞的思绪,她又倒了满满一杯酒,想把自己灌醉,意识终于变得昏昏沉沉,她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脸。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外的地上落了一层烟灰,时傅的痛觉也慢慢恢复,他开车回了燕园,脚底的血已经凝固了,但随着走动,伤口又再次裂开。
夜尽天明,家庭医生从床上爬起来连忙来到时傅的房间,当他看到时傅脚上的伤口时,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拿镊子取出残碎的玻璃渣,然后又小心地为时傅包扎好。
“这几天别碰水。”医生嘱咐了一番。
“好,回去休息吧。”时傅放下了睡裤。
医生出去后,时傅躺到床上沉沉地闭上了眼,他的头有些胀痛,但闭上眼却无法入睡,昏暗中,时傅的手拂过另一半的床,没有温度,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第二天下午,时傅去公司处理了一些事,临近傍晚的时候,他去了江婉所在的医院。
从爱丁堡回来,时傅隔几天就会来探望江婉,前几天他请了一些专家过来,但他们都说,江婉的情况不太好,这个消息,时傅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时傅在病房内待了很久,他看着干净的被褥,环视着被她精心装点的病房,甚至有些温馨,她已经尽自己所能给了江婉最好的照料。
又待了片刻,时傅离开了医院。
这段时间,时傅和林嘉因也会联系。
时傅会问她,吃饭了吗?
林嘉因回他,吃过了。
然后消息就连接不上了,时傅偶尔还会像从前那样,来林栖路为林嘉因做晚餐,林嘉因也没有拒绝,但两人之间沉默居多,客气居多,再也没有从前那般热络。
时傅没有在林栖路过夜,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边界在哪里,他不知道,进一步会不会让她厌倦,他也不知道,徐之恒在她心里还有多少重量。
他不敢问,也不敢探究。
这天晚上,时傅又要去美国出差,这次去的人员比较多,所以乘坐的是时傅的私人飞机,在去机场前,卫峰开车来了林栖路。
时傅在门前停了几秒,然后输入密码进去,走在院子里,他听到了从房间传来的钢琴声,时傅缓缓走过去,暖黄色的灯光下,她的背影显得很柔和。
林嘉因从肖邦的《夜曲》弹到《梦中的婚礼》,一曲还未结束,她忽然察觉到了背后的注视,琴声戛然而止。
林嘉因回头,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远远站立,两人隔着寂静对视,余音绕梁的琴声仿佛将彼此带回了之前某个浪漫的夜晚,那天晚上,他们尽兴地四手联弹。
时傅缓步走过来,林嘉因也从钢琴前起身。
“要出差去一趟纽约,这次去的时间会长一些。”时傅注视着她的眼。
“好。”林嘉因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时傅私心是想让她一起去的,但他们都有各自的工作,而她,也依旧没有问他的回程和归期。
“照顾好自己。”
“嗯,你也是。”
时傅上前一步,抱着林嘉因在她额头轻吻,但久久都没有放开,直到卫峰不得已打来催促的电话,时傅才转身离开。
怀里的温度还未消散,林嘉因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其实刚才,她是想问的,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她好像已经丧失了这方面的能力。
时傅已经离开十几天了,但他们之间的联系一直是断断续续的,这天,林嘉因开完会抱着电脑回到办公室,她刚坐下,忽然看到一条关于铭安的新闻——
知名地产集团廉租房不配置独立卫生间。
而于此同时,关于时傅造价两亿美金的私人飞机也被曝光,飞机内部的高端会议室、餐宴、客厅、卧室等图片也被一一呈现在网络上,豪华的宛若一座空中豪宅。
两相对比下,舆论几乎一边倒,无外乎是在说资本的肮脏、贪婪与丑陋,偶尔有几个经济学家中立的观点也被淹没在了大众的口诛笔伐之中。
这时,林嘉因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林嘉因从屏幕中移开视线。
“jessica,铭安的新闻你看到了吗?”刘宇进来,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刚看到。”林嘉因说。
“那我们要让公关部出方案吗?”刘宇坐在林嘉因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铭安有专业的公关,用不着我们。”林嘉因抬眼说。
“可是……刚才铭安打电话过来咨询我们的建议。”刘宇笑着说。
林嘉因端着咖啡的动作顿了顿,她放下咖啡,扭头望向窗外,他似乎已经离开很久了,而他们之间的联系却越来越少。
其实这件事并不复杂,按照铭安以往的风格,让公关部直接发一份解释声明就好,但现在舆论正盛,这样的方式会更显现出铭安的傲慢。
现在的时代,都喜欢造神,几大巨头公司的掌舵人都活跃在公众的视线里,按照时傅的外形条件和个人魅力,这样的营销方式对铭安来说,无疑是事半功倍的,但一直以来,他却很少在公众前露面。
“跟铭安说,最好能安排一个时总的个人专访,如果对方不同意,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林嘉因看向刘宇。
她猜测按照时傅的作风大概率是会拒绝的,但如今正是风口浪尖,公关黄金七十二小时,真诚永远是解决问题的关键,这种方式相对来说更能拉近和公众的距离,不仅能平息舆论和谣言,还能扭转铭安在最近几次舆论中的负面形象。
“好的。”刘宇应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