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手机,依旧没有短信进来。
“jessica,我待会儿先送你回去?”刘宇看向林嘉因。
“今天没喝酒,我自己开车回。”找到他们的车后,林嘉因上车系好安全带。
“那也行,路上小心点,回家报个平安。”刘宇站在车外说。
“啰嗦。”林嘉因笑着朝窗外摆了摆手,然后开出了地下停车场。
林嘉因渐渐汇入车流,她也变成了一个从大厦顶层往下俯瞰时的渺小光影。等红绿灯的间隙,有条短信进来,她的手机屏幕亮了。
林嘉因静静看着亮起的手机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熄灭才拿起来,解锁,查看。
[晚一点]
他们之间的短信内容,能三个字说清的话绝不会多打一个字,他向来如此,她也一样。
绿灯亮了,林嘉因放下手机启动车子,目光扫过天边深沉的夜幕时,思绪不知不觉回到了一个月前。
一个月多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无风也无月。
那天,她应合作方邀请去鸿艺公馆参加晚宴,大厅内流光溢彩,人影攒动,西装礼服混着各种名贵香水的味道,很热闹,但她向来不喜欢热闹,就在后花园静静品尝美酒。
花园里的人远没有大厅的人多,偶尔三五个人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她注意到有个人朝她走来,从刚开始的客套寒暄,到男女间言语暧昧的搭讪,最后手竟放在她的肩膀上越发不规矩。
她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四十多岁的身体微微发福,配上他此刻的表情显得有些滑稽,她抿了一口酒,然后笑着把酒从他头上缓缓浇下来。
“先生,给自己留点面子。”林嘉因笑着淡淡开口。
男人恼羞成怒正要发作,却顺着林嘉因的目光看到不远处的保安,他愤恨地瞪了一眼面前的女人,然后灰溜溜地转身离去。
在他离开后,林嘉因的面色冷了下来,她放下酒杯,抽出纸巾不疾不徐地擦着手,然后朝几米外的长椅走过去,双腿在高开叉的礼服下若隐若现。
她从包里拿出烟盒,黑色的烟盒上镌刻着一只黑天鹅,尾羽处镶嵌着细碎的水晶,但当她打开时,里面空空如也,看着空烟盒,林嘉因心情愈发烦躁。
但这种情绪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几秒钟后,眼前出现了一只手。
男人的骨节很漂亮,烟盒被松松捏在两指之间,里面只剩一支。
林嘉因偏头看向身侧的人,可能是这里的光线太暗,他穿着黑色的西装与夜色融为一体,而她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太过烦躁,竟然没有发现他。
在他的注视之下,她接过他递来的那支烟。
接着,她低头去包里找打火机,眼前却亮起了一簇橘红的火苗,那只手在火光下指节分明,属于男人的清冽气息逐渐蔓延开来,她缓了两秒,慢慢凑过去,空气中响起烟丝被点燃的微弱声音。
猩红的烟头在缓缓燃烧,她隔着飘渺的烟雾打量身侧的男人,他的半边脸完全隐匿在黑暗里,另一边被昏暗的光线映得影影绰绰,有点模糊,但想来应该是赏心悦目的。
当她抽完那支烟后,身旁的男人已经离开了。
她正欲起身,却发现裙子上湿了一片,恰好是在胸下比较尴尬的位置,她皱眉,应该是刚才泼那人酒的时候不小心溅到的。
九月的天气已经转凉了,一时间没那么好干,林嘉因正准备打电话让人送件衣服过来,却发现旁边长椅上放着一件西装外套,是他刚才坐的位置。
她站在原地静静看了几秒,然后穿上离开了。
当消费水平到达相同层次后,不期而遇就变得容易很多。
林嘉因没想过会再遇见他,但一周后还是遇到了,在一个高端健身房,据她所知,那个健身房一共才有二十几个会员,一般不对外开放,那是她第一次在那里看见他。
她去的时候他正在跑步,额边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了,莫名透着股禁欲的性感。
“衣服我送去洗了,怎么还给你?”林嘉因站在跑步机旁看着他,没说太多感谢的话。
他摘下耳机注视了她几秒,似乎也没想过会再遇见,他说,他下周五还过来。
林嘉因没再说什么,留了他的电话。
但下周五,直到她健身结束他也没出现,她拨了他的电话,他说还有十几分钟到,低沉的声音透过手机电流的频率说不出的迷人,她在楼下路边等了几分钟,他到了。
他隔着车窗看了她许久,她也隔着玻璃看了他许久。
怪那夜的晚风太好,怪那夜的酒太醉人。
那天他不是过来健身的,当他放下车窗,问她要不要去喝一杯的时候,她犹豫了片刻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头,而等她反应过来,画面已经从酒吧的天台转换到了酒店房间。
燥热的夜,荒唐的夜,颠覆一切又柔情似水的夜。
他咬在她微微颤抖的蝴蝶谷,亲昵地吻:“jessie,下周五还这个房间,好吗?”
他问,好吗?
那么轻的语调,像勾人的问号挂在她心里难耐地摇晃,他不问还好,一问所有画面都加深了几分颜色。
那是林嘉因二十九年的人生里,最荒唐的一个点头,仿佛从他放下车窗的那一刻起,又仿佛是从他递烟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在命运的洪流中一发不可收拾。
她哑着嗓子回:“不能干涉彼此的生活。”
她只记得在她说完后,身后的男人笑了,低沉磁性的声音略带沙哑,混着汗水的潮湿,甚是好听。
于是,他们定好了游戏规则,绯色的周五,不干涉彼此生活,如果不想输得太惨,当然也得把心收好。
林嘉因看着面前熟悉的房间号,收回了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