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听见了,有那么瞬间,身体有停止的举动,但最终选择继续向前。
“徐星辰!”她加大了音量,因为低烧,尾音竟是沙哑的。
他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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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病房内,夏临安站在窗前,听曹云深报告着《时时刻刻》的高收视率。
“已经有好几个大广告商准备投放广告,接下来我们也会集中精力,加强主推《时时刻刻》栏目。这次还真得感谢苏春日主持人,给了我们一个开门红。”
对于曹云深而言,节目成功带来的金钱激励已平淡无味,他更看重的是随之而来的成就感与刺激感。
夏临安看向窗外,大雨过后,空气清冽冷清,如同他此刻的面容:“今天资料出错的问题,今后我不希望再出现。”
夏临安清楚苏春日今天的疏漏是被人动了手脚,这些事他平日里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当看着苏春日当众出丑时,不由怫然而怒。
曹云深自然也清楚中间的圈圈绕绕:“我会提醒那边收敛,只是……如果苏春日想要继续走下去,吃一堑长一智,今天受的委屈也未免不是好事。”
对曹云深而言,手段是否下作,过程是否血腥他都不在乎。就像是练蛊,他只要最后活着那条。
其实今天这事也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他原本可以提醒苏春日,但却没有。他打定主意想试探下她的实力,看能否担当重任。
幸好,她没有令自己失望,甚至还给出了意外的惊喜。
夏临安站在窗前,虽然穿着病人服,可仍旧风姿悠然,语气里是平静的坚定:“她会继续走下去,但不是以那种方式。”
夏临安很清楚苏春日的力量与理想,他会帮助她往上走,同时也会尽全力护住她,让她以最干净最光明正大的方式取胜。
她永远都会是那株,他所憧憬的,向阳的植物。
曹云深是顶顶聪明的一个人,自然也意识到了苏春日在夏临安心头的地位。他边诧异自己竟未能察觉两人的关系,边细细观察着上司的表情。
此时,曹云深发现,夏临安正垂目看着窗下的医院后|庭,双目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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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后|庭有一处植物迷宫,灌木丛修剪出的曲曲折折小径,一人高,间或有蔷薇盛放,人在其中走着,只见满目的绿意与头顶的蓝天,暂时可以忘记现实的病痛。
这也是医院修筑植物迷宫的目的。
苏春日和徐星辰从入口出发,缓步在其间行进着。
苏春日记得很清楚,当初正式分手的地点,也是类似这样的灌木丛内。
那段时间,徐星辰忽然就变了,不再有关心爱意,而是漠然疏离。她发去十条信息,他顶多简短回复一条。他整日整夜待在实验室里,以忙碌为理由,拒绝和她见面约会。
苏春日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她吵闹也好威胁也罢,都像是一拳砸在棉花上,得不到徐星辰任何的回应。
到最后,当发展到半个月都没能见面时,苏春日再也无法忍耐,直接冲去南城大学找到了徐星辰。徐星辰将她带到了学校后花园里,灌木丛深处,也是一人高,抬头只能望见天空。
那晚的月色很凉,弯月边缘起了毛绒,尖锐冷漠。
在那样冷的月色下,徐星辰提出了分手。
“为什么?”苏春日记得自己这么问,语气里并没有挽留哀求,而是茫然。
她是真的不觉得他们之间发生了任何值得分手的事。
她虽强势急躁,他却柔和耐心,所以这么多年,一场架都没吵起来过。
她心心念念想的,是毕业之后,顺理成章,结婚生子,白首到老。
而今夜,是她从不曾预料到的意外,她用力看着徐星辰,像是要透过皮|肉看穿他的内心。
徐星辰无法承受她的目光,始终侧着身子,低着眉目:“我申请了麻省理工学院的物理系研究生,已经被录取了,马上就会出国……”
“我可以等。”苏春日执拗地打断。
月色下,他的喉结滚动着,声音艰涩:“毕业后我会一直留在那边,不会回来了。”
“我可以想办法过去。”苏春日仍旧不放弃。
她急切而霸道地上前一步,她以为他会退后,会忍让,会妥协。
会像过去无数次争执发生时那样。
可是没有,这次,徐星辰站在原地,转身直视着她。
逆着月色,光线幽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很陌生,像是含着碎冰,将那些艰涩都冲开,深刻残忍,扎着她的心。
“你过去可以干什么呢?照顾我的起居?生个孩子?这辈子为我们而活?没有工作,没有自我?不,那不是爱,是对我的束缚。”
“你想要的,是普通的人间烟火。但我不是,我不要碌碌无为,平凡一生,我想要在自己的领域做出成就。”
“对不起,我看不见和你的未来。我们都给不了对方想要的。所以……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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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迷宫并不大,当苏春日意识到时,他们已经走到了终点。
再上前几步,便可以步出迷宫。
就在这里,苏春日停下,转身看着徐星辰。刹那间时空互换,仿佛又回到了分手的月夜。
只是他们不再是月夜里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