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飞快地跑向大门,沐风在沈容身侧落座,从怀里掏出荷包,里面鼓鼓囊囊:“姑娘,这是一百二十八万两银票,皆是十万两一张的,又有五千两一张的,你清点。”
沈容接过银票,沐风会易容,武功又很好,早前说是镖师之女,可现在瞧来不像,一个会易容的女子,怎么都不可能沦落到卖身还债的地步?她的身上,倒是习惯了听命主子行事。此念一闪,沈容看向沐风的眼神便多了几分疑惑。
若她问了,沐风不肯说定不会说的。
只是,沐风为什么来她身边?
一旦开口问了,就等在主仆间产生了嫌隙。
她们姐妹势单力薄,尤其是沈宛身边正缺像沐风这样的侍女相助,会武功,还能易容,素日跟腿办个差,比使男子还方便。
沈容数了一遍,将十万两一张的揣到贴身的衣袋里,将八万两银票再揣入怀中,余下一万九千两银票再放一边。
“那五千八百两的注呢?”
“这是买一赔三,恐被人瞧出端倪,想过会儿再去兑取银票。”
“中的人多吗?”
沐风摇头,“大姑娘再爆冷门,兑取银票的人寥寥无几。”
沈容站起身,双手负后,望着外头道:“沐风,以你之见,今晚的猜谜赛暗里需要再买多少?”
“今儿我们能顺利拿到银票,实在与我们合伙买的那人帮忙,银票便是他出面取出来的。若是再买……”
沐风心下有些为难,主子可说了,猜谜赛他可要第一个下注买沈宛得第一,听他的意思,倒是想包揽第一笔十万两银子的注,而这数目正好可以让庄家出面邀请沈宛参赛。
主子连翻出手,棋艺赛、对对子,全都是高赔率大赚。
这一次,主子虽只投了四万两,可沐风知道,这是暗里的下注,明面上可是又买了二万两银子,除了几个零散投了几百两银子的人买了沈宛,就没人再买了。因为在所有人眼里,有京城闻名琴仙——崔鸣凤,再有名动江南的大才女百花娇,谁也没想到沈宛会赢。
沈容扬了扬头,唇角含笑:“继续说?”
“姑娘暗里连番出手,定然会引人注意。”
“这个不惧,庄家是不同的人。”
这话好生耳熟,是了,她的主子也说过同样的话,否则赵熹不会这样胆大,每一次都是至少十万两银子的注,赵熹在大注上盯着沈容,小注上却是其他比赛也都买,只是买最有可能获的三人,如此下来,倒是赚得不多,反是跟着沈容大赚一笔。
“那姑娘接下来会如何?”
“这一次,暗里我不需要再买,全部买明面上。五千八百两的三倍,便是一万七千二百两银子,我再添上五千两,便买二万二千二百两。”
沈容看着手里还未放好的银票,“我添五千两银票于你,你去兑领了剩下的银票,先买今晚猜谜赛沈宛第一。”
沈宛是一定会下场的,因为老太太、大太太给她银子,也就是指望她在猜谜赛上大赚一笔。
沈容随沐风走到门口,沈宛在潘伦兄妹及几个丫头、小厮的陪伴下近了大门,见到沈容先是微微一笑。
小环兴奋难耐:“大姑娘,你又得第一了。”眼睛看着沐雨手里托着琴套,“这就是皇后娘娘添的彩头?”
沐风欠身道:“五姑娘的赚头还未领,奴婢去领回来。”
沈容道:“沐风担心我着急,一得了消息便骑马回来报信儿。我就说姐姐很厉害,这回托姐姐的福,我又赚了,姐姐真是我的财神。”
“贫嘴!”沈宛用手指弹了一下,脸上难抑笑容,“幸不辱命,大家都有银子赚。”
潘倩脸色难看得紧,垂头时狠狠地打着自己的小手,怎么那么扛不住事,就因为听到外头的流言,把到手的契票让给了王大\奶奶。若没转掉,现在就是三百两银子,她真真是恨死自己了,不过她已经把银票给了潘信,让他尽早下注猜谜赛。
沈容道:“姐姐今儿辛苦了,先吃羹汤,睡上一觉,醒来后再去赛场猜谜。”
沈宛轻声道:“伦表哥,我把下注的银票都给你,你早些下注,这可是我、母亲、祖母的钱,我会全力以赴,有劳你下注。”
沈容道:“姐姐,说说琴艺赛的事吧。”
潘倩笑道:“容表妹想知道什么,你问我。”
潘倩便令丫头细细地讲了起来:
沈宛因有人直接用二十万两银子下注,她是直晋绝赛,待她入赛场时,发现百花娇指头已伤,弹了一小会儿,便因失了琴韵退出比赛。
之后又有人指责崔鸣凤使坏害了百花娇受伤,在慌乱之中,竟有人往崔鸣凤身上丢了两个鸡蛋,那一惊之下,崔鸣凤便弹错了两个音。
沈宛坐在台上一路畅通弹完了《春江花月夜》,五位琴艺评点先生便有四位赞叹,甚至还有三位连连追问这是什么曲子,相比之下,比崔鸣凤技高一筹,成为琴艺赛的第一。
可以这样说,沈宛并不是凭着琴技好获胜,而是因为她的运气好,百花娇受伤、崔鸣凤弹错音,她就成了第一。
待琴艺赛结束,人们才发现赌赢的人寥寥无几。
买了百花娇的人,集体大骂崔鸣凤,原来,百花娇在三晋一赛时,发现有人动了她的琴,那琴弦中竟有两根寒铁丝,她当即便鲜血淋漓,当时更是强忍疼痛弹完了复赛的曲子,到绝赛时,指头上道道伤痕,再不敢弹了,买百花娇的人认定崔鸣凤害他们赔了钱,哪里肯放过崔鸣凤,自然要骂她。
潘倩只说是崔鸣凤算计了百花娇,而原买百花娇的赌民们不服,拿臭鸡蛋砸崔鸣凤,崔鸣承不住这等羞辱,到底是怒极走神,这才弹错了音。
但沈容觉得:只怕这背里真正使坏的是庄家。
最有希望获胜的百花娇、崔鸣凤双双失利,而买沈宛的人寥寥无几,换言之,除了那位一口气买了二十万两银子,剩下的散民加起来也不到一万两银子,何乐而不为。
王大奶奶令厨娘送了羹汤到沈宛屋里,沈宛用过便歇下了。
沈容与潘倩闲聊时,沐风回来,笑着道:“五姑娘,我们下注了二万二千二百两银子,下注得早,是一赔三,这会子所有人都知道大姑娘要参加猜谜赛,降到买二赔一。”
潘倩惊道:“我四哥可下注了?”
“四爷去得晚了,我回来的时候,瞧见他还在排队。潘三爷也回来了,他领了赚到的银钱下注猜谜赛。”
潘信大踏步进来,脸上挂着笑,“幸好下得快,我下注时是买一赔二,刚买完就降到买一赔一,我们离开时已降到买二赔一,怕是四弟下注时是买二赔一,买宛表妹的人实在太多了,庄家都有些慌了,可肃王爷说这是规矩,‘与民同乐’庄家不能只赢不赚。”
几人在院子里说笑一阵,又用了晚饭,瞧着时间差不多,潘信、王公子等人陪沈宛出门,沈容想去,可沈宛却不允,还留了潘倩陪沈容说话。
沈宛依旧是直接参加决赛的。
灯市划成了纵横交织的灯街,每个花灯摊位前都有店家,清除所有游走者,只余店家与参赛者,一旦猜中谜底,店家会给一个相应花灯编号的彩色纸条,每一条街又有不同颜色写编号。
进入绝赛的一共有十六人,初赛是二十晋一,每人只得二百息时间,看谁猜出的多,最多者晋级复赛;复赛也是二十晋一,最多者晋入决赛,如此往复,虽时间不少,却有近千人参加了此赛。
一声锣响,所有人从擂台出发奔向灯市,沈宛一口气跑到了最远处,指着一盏盏灯笼,不停地说出答案,而那两侧的店家快速地拿出纸条交给她,二百息时间,很短的。
站在高处的人,一个个看着沈宛,不停地转着眼珠子。
甚至有百姓大喊:“沈姑娘加油!沈姑娘加油!”
擂台上,一声鼓响,“还剩最后三十息,开始倒数,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沈宛一旦看清上面的字,就能说出答案,从不在任何一盏灯前停留两息,一旦不对,直接说下一盏灯谜,她的手里已经握了一大把的字条,而这数量还在增加,早前从擂台近处开始猜的,此刻有些手忙脚乱。
当数到十五时,沈宛放弃了再猜,而是一路往擂台前跑,然后一路瞟视灯谜,随道说出几个谜底。
潘伦兄弟看着这样的沈宛,直惊得目瞪口呆,即便沈宛罩着面纱,却看到了完全不同的她,与站在台上对对子时的张扬,弹琴时的温婉优雅完全变了一个模样,这是一个忙碌的、敏捷的身影。
“五、四、三……”
已经有人先一步回到了擂台,而沈宛是擂台上数到三时抵达擂台的,每人手里都捏着各式的彩纸条,尤以沈宛的数量惊人,光她一人便能抵上三四个人的量。
“一!”
擂台上的司仪大喊一声,“还有三位参赛者未归,请快速上台!”
剩下三人这才陆续上了擂台。
所有人都盯着参赛者手里的纸条,不用数,光是用肉眼就能瞧出,沈宛手里的最多。
司仪笑道:“不用算,猜谜赛的魁首定是面纱沈姑娘。不过,照着规矩,还是要报数,因为此赛有前三名,开始数数……”
“周元朗,八十七。”
“梁宗卿,九十五。”
“罗玄离,八十二。”
……
一个个数字报了出来,轮到沈宛时,“面纱沈姑娘,一百五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