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二姑娘哪里看过这般伤心的俊脸哦,她赶忙拍着胸脯打包票,“我也正要给你绣香囊呢。”
心意都在,只是香囊君的日程排在后面。
小沈先生还是有些不开心:“可你绣完了袜子,还要给我绣香囊,会不会太累了?”
折晚坚定的摇头,“都是些小事,不打紧。”
小沈先生还是有些惆怅:“我还以为能得你一双袜子呢。”
折晚就为难的道:“袜子啊……也行吧。”
小沈先生紧逼不放,十分关怀:“我一点儿也不着急的,你可以先帮平妈妈和齐夫人做了袜子,再帮我做香囊和袜子。”
折晚惊讶极了:不是袜子换香囊吗!怎么变成两样都要呢?
小沈先生见了她想赖账的脸,瞬间黯然失色,一双眼睛看过去,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折二姑娘便顾不得自己的手指兄弟有无意见,只被迷了去:“行叭,都给你做!”
小沈先生便笑了起来,折晚回去就对平妈妈得瑟,“他可真好哄。”
平妈妈:“......”
幸亏有她看着,不然这是个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银子的!
折晚却受了她的白眼,还急切切的挂了过去,“平妈妈,今年花灯节,你跟我一起去吧。”
平妈妈不乐意,“我可不爱出门,你自己玩去吧。”
折晚就道:“一起去嘛,你都没看过胥江的灯会吧?”
平妈妈:“看什么看!我这眼睛整天看你就已经受够了!”
折晚眼睛圆溜溜的,“可是你之前都出过门了啊?再出去一趟也没什么嘛。我给你做个面纱吧,帷帽也行啊,到时候你戴上,谁还会注意你哟。”
平妈妈瞪她,“不去,说了不去就不去。”
折晚就道:“那行吧,那你到时候一个人在家,可别想我。”
说的要分离几载春秋似的。
平妈妈懒的跟她说话,将人赶了出去,齐婉君知道了这件事情,就叫了她去道:“平妈妈脸被烧伤了,定然是不愿意见人的。”
姑娘要嫁人了,齐婉君便每日都想教她些道理,“也不仅是不愿意见人,而是她被烧了一次,心里难受,不喜欢跟人见面,她不愿意,咱们就不要强求,平妈妈心里难受着呢。”
她定下今日教导的中心思想:“不能因为你想着她跟我们出去好,就不顾她的想法了。”
折晚被说的难受,她认真的道:“我知道平妈妈的,我懂她,所以才想让她跟着我一起出去看看。”
齐婉君笑她:“你还小呢,还不懂平妈妈。”
折晚就不说话了,她沉默的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钻进被子里将自己的头也埋起来。
齐婉君说她不懂平妈妈,但在她看来,谁也没她懂平妈妈。
平妈妈被烧过,她也被烧过。
漫天的火,绝望的心,她上辈子,也烧成了平妈妈这样。
她躺在病床上,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她只知道很痛,痛了也不敢去摸,怕脸上麻麻赖赖的。
她那时候就幻想过,她脸上是什么样的呢?她年纪小,也没多少见识,从前不喜欢读书,可当时却第一时间想起了地理书上画的沟壑纵横的土质图。
她再幻想着往那坑坑洼洼的土层上吹些黄沙——真是不能想,一想就得哭。
可她绑着纱布,医生说了,脸上不能有水,不能哭,她没办法,泪珠子在眼睛里打转,实在忍不住了,就掐一把大腿,使劲的拧一下,这样就将喉咙里那酸涩,难忍,几乎要喷之欲出的怨恨和委屈咽下去。
好在她很快就死了,时间久远,折晚这时候都有些想不起最后有没有哭。
不过她很确定,她没看过自己被烧后的样子,她来这个世界,刚开始也不敢看自己的脸,还是看了平妈妈的脸后,她才正式的,勇敢的,去照了镜子。
一切都没那么可怕了。
所以,折晚也想让平妈妈跟她一样有勇气走出去。
她唉声唉气的在床上翻了几个转,半夜才睡着了。
元宵节这天,向来是大明寺的花灯庙会最让人向往,又因为这次是灾情之后首个元宵,黄大人便恨不得将整个胥江都挂上灯笼告诉他的长官:我治下之民康平,我治下之地盛世。
上级有命令,下级跑断腿,跟齐婉君合得来的几个小吏夫人们都抱怨丈夫好久没回家了,但因着这番,胥江的人便格外的期待起这次庙会。
齐婉君和平妈妈特地请了绣娘来,给两个丫头做好了衣裳,是一样的款式,只是颜色不用,黛姐儿是青色,晚姐儿是红色,两个丫头穿着衣裳站一块,齐婉君心里可算是欢喜了。
今年家里多了个未来女婿,齐婉君便享起了福,很多事情都交给了沈汀打点。
沈汀家里,沈远道惯例是不出门的——他看不起这个灯市,要让他说,整个胥江都泛着一股穷酸味,根本不配他去看。
于是他就窝在家里,刘伯乐的很,给他准备好了饭食,等半下午的时候,就忙着操持沈汀借来的马车,两辆马车并排,大的是给折家的,小的这辆是自家的,刘伯今天也出门去灯市,便穿上了新衣裳,等得沈汀一声令下,两家人齐齐的动了道。
折晚一早上就起来打扮,下了车,便兴奋的走到小沈先生面前,眼睛睁得大大的,沈汀便夸:“真好看。”
折二姑娘这才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她真是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