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躺到八点半吧,她从枕头边摸到手机给赵律师打了个电话。
“……抱歉,关于律师函的事,要不等我跟他见一面聊完之后再说吧。”
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跟钟聿见一面,即便他对自己已经没有感情,但也毕竟当了半年多夫妻,若真要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她也希望当面跟他本人谈,而不是借由律师之口来传个信。
岂料那边笑了声,“没必要见面了,律师函我已经给那边发过去了。”
梁桢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把律师函发过去了?”
“对,昨晚就发了,那边也已经收到,这不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那边约了我们十点见面,我估计是他们觉得胜算不大,所以想跟你和解。”
赵律师气定神闲,梁桢却无奈用手搓了两下脸。
所以这算什么?开弓没有回头箭!
“什么地方见面?”她微微叹口气问。
赵律师:“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了,你看下,不过我建议我们提前半小时过去先碰个头,也好商量一下后面的路数。”
梁桢:“……”
她说不清自己此时的心情,总觉得有些恍惚,直至一小时后在某咖啡馆见到赵律师。
赵律师也算是“务实”的人,短暂寒暄之后就直入主题。
“……对方律师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赢的胜算不大,所以才会主动提出来跟我们谈,不过待会儿见面之后你千万别心软,在取得孩子抚养权的基础上我还会尽量帮你多争取一点财产和利益。”
梁桢苦笑,“这个倒不必,你只需要帮我保证拿到孩子的抚养权。”
赵律师忍不住轻拍了一下桌子,“这点你放一万个心,孩子抚养权归你根本毫无异议,但财产方面你也有优势,毕竟他在外面养二奶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就冲这点他也占下风。”
赵律师高谈阔论,完全没意识到梁桢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可转念一想,他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
“放心吧,既然你花钱找我打官司,我肯定会保证你的利益最大化,这也是代理律师的价值所在!再说了,是你先生偷情在先,经济上给予一定补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赵律师一口一个包养,一口一个偷情,几乎是坐实了钟聿出轨的事实。
尽管这对梁桢来说也不算新闻,可心里好像埋了一根针,拨一下,钻心地疼。
她后半段便没再吱声,直至高子健从外面走了进来。
泞州律师界就那么大,高子健跟赵律师之前就认识,所以碰头之后只简单打了个招呼。
“你一个人?”梁桢忍不住问。
高子健顿了下,“噢,您是想说钟先生为什么没来?”
梁桢点了下头。
高子健:“钟先生太忙,走不开,所以已经委托我全权负责这个案子。”
赵律师之前应该也跟高子健打过交道,同行之间都是敌人,他合了下西装,拿出业内长辈的架子拍了下高子健的肩,“先坐吧,坐下聊。”
岂料高子健完全不搭理,只转过去看向梁桢。
“梁小姐,钟先生今天让我过来,只是想让我再核实一个问题。”
梁桢顿了顿,“什么问题?你说!”
高子健一只手在桌面上轻微地敲了敲,“他想让我再跟您确认一次,您是否执意要跟他打这场抚养权官司?”
梁桢眼底定了下,说实话那一瞬间她有过犹豫,而这种明显的犹豫又被赵律师看了去。
“当然,律师函都已经给你们发了,我们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就是不知道钟先生那边……”赵律师忍不住插了一句。
高子健朝他瞄了眼,“抱歉,我是在问梁小姐,不是在问你!”说完又看向梁桢,寒涔涔地笑了笑,“如果律师函已经代表梁小姐的决定,很好,我们肯定会奉陪到底,不过钟先生还是希望您再考虑考虑,毕竟一旦官司打起来,您那边基本没有赢的胜算!”
真是好大的口气。
赵律师手指捏成拳,岂能容忍一个晚辈如此狂妄。
“高子健,现在还没上庭呢,你这么说未免有些过于自信了点,更何况你的委托人在外面长期包养情妇,铁证如山,如果真要……”
”够了!”梁桢双手撑住桌面,低头吼了声。
真是多难堪的境地啊,她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听两个外人来一遍遍提醒自己“钟聿出轨”的事实。
“麻烦高律师回去转告你的委托人,这场官司,我肯定跟他打到底!”
高子健听完,眉峰往上挑了挑。
“行,既然这是梁小姐自己的意思,我相信我的委托人也不会再有任何异议!”遂绕开桌子起身,走至赵律师旁边的时候看似真诚地望了他一眼。
“那下回我们……法庭见!”说完还不忘拍了下赵律师的肩膀。
赵律师被一个晚辈挑衅,心里肯定咽不下这个口,但公众场合他也不能怎样。
“好,法庭见!”
两人看似平和地打招呼道了别,可等高子健走远之后赵律师朝他背影“呸”一声,“……我拿律证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穿开裆裤呢,什么玩意儿!”骂完又要过来跟梁桢讲案子,可梁桢此刻只觉得心里被压了一座山,沉重得完全喘不过气。
“赵律师,麻烦能不能晚点再谈,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