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依旧被召集到了太极殿,文臣武将一个都不少。
一派庄严肃穆中,苻坚率先发声,他似乎很高兴,今日将诸位聚集到这太极殿,就是想告诉诸位一件事,我们与晋朝的战事已经开始了,朕知道你们有些人是不想打的,可以,那就待在长安吧,等到战争结束之后,朕再一一跟某些人算账。瞧,朕似乎说错了话了,今日不议要不要打,愿不愿意打,今日我们就来议议怎么打吧。
既然要开打了,那必定会有前锋,主力,前中后三军,而且在布局上要让晋朝摸不着头脑,分不出秦军的主力到底在哪里。
慕容垂的提议是由襄阳出军,以此为主力,顺着长江而下,直取建康。
有些人是支持的,有些人是反对的。
苻坚道,诸位都说说自己的意见吧。
邓羌一向有威望,他是氐族嫡系将领,很不认同慕容垂这些外族人,他反对襄阳军为主力,而是建议主力从长安出发向东而进军,渡过淮河,再下建康。
有人当然支持,有人也反对,因为如此一来,战线太长,绵延千里,虽然可以扰乱敌军的视线,使其分不出秦军主力,可这样一来因为战线问题而延误军机,并不是一件好事。
窦冲曾经反对苻坚的出征,可今日在这太极殿中他没有了反对的借口,而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以为秦军主力应为幽州冀州军,应该以长乐公苻丕为主帅南下建康,因为东路是最方便进军建康的,可以直下历阳和广陵,而慕容垂口中的襄阳军和邓羌所说的从长安而下的主力应该为中路军辅助东路军牵制桓冲的荆州兵即可。
同样,有人支持,有人反对。
苻坚都一笑而过。
他又是这幅温柔的表情,无论是谁说什么,他都是笑笑并不回应,似乎众人的意见在他看来没什么不同。
众人议论了良久,苻坚最终道出了自己心中的构思。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不过,朕还是要跟诸位说一下朕的想法,此次举国伐晋兵分四路,一为主力军,由朕的弟弟,阳平公苻融率领25万嫡系军队,自长安出发南下,沿途直下项城、攻打寿阳等晋朝重城,直指历阳,建康。二为襄阳军,由冠军将军慕容垂率军自汉水直下,会攻荆州桓冲。三为蜀汉军,由裴元略的8万水师,舟师沿江而下,指江陵夏口。四为幽州冀州军,水路直下向广陵。
此番话一说出来,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只说出来秦军主力攻取建康的线路,苻坚却一下子抛给了他们四路大军。
当然了,这四路大军必须互相配合作战,冠军将军务必击败桓冲的荆州防线,从而使得裴元略的益州水军能顺利沿江直下,如果冠军将军在荆州失利,那势必会影响裴元略的水军行进,我大秦没有水军,主力军无法渡江,阳平公的前锋将会在淮河逗留,这是朕非常不愿意看到的。
陛下,不可。窦冲道,陛下的战略布局看似完美,可实则白璧微瑕,战线太长,兵力分散,缺乏协同,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
各个击破?你以为晋朝的军队能插翅飞上天吗?他们如何做到越过襄阳防线而去攻打我蜀汉水军,还有,东线他们如何越过我主力军而与我幽州冀州军队交战?苻坚反问。
窦冲顿了一下,道,即便不会被各个击破,可陛下如此布局,战线太长,我秦百万大军,绵延千里,若是行军迟缓,前线与后方的联络一旦被阻挠,会有致命打击,后方大军不知前方主力军战况,一旦前方有变,后方大军将成惊弓之鸟,甚至战场倒戈。
苻坚道,不会有那样的事,因为这后方大军,将由朕亲自统领。
什么?众将皆瞠目结舌。
足足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们的陛下说的不是玩笑话。
邓羌竟然笑了一下,道,陛下喜欢浪漫。
他竟然与其他身边的几位武将调笑开了,我们的陛下,就是喜欢这种感觉,嗯,好像谈情说爱的感觉一样,你们说,是不是?
苻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你说对了。
呃邓羌脸上笑容即刻僵住。
萱城心道,邓羌还真是说对了,他猜透了苻坚的心思,苻坚就是这么喜欢制造惊喜,伟大的理想主义者,总是很浪漫。
朕会配合你们,尤其是阳平公的主力前锋,朕将亲率87万步骑,这87万军队将是我秦此次伐晋的中军,后方凉州的军队亦是你们最有力的后翼,诸位只管大胆去打这一仗吧。
陛下,还请再思量。
不必再思,再思朕都要睡着了,好吧,诸位先下去吧。
众人一时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互相看了一眼,就朝着苻坚拜了一拜,散去了。
皇弟,你留下。
萱城本就没打算走。
他有很多话要对苻坚说。
尤其是听了苻坚的这一番战略布局之后。
他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
他明白了苻坚的战略意图,正如苻坚为什么要发动这场战争一样,他就是要处置外族人。
可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何苻坚要走险棋。
他将生死棋局全部压在了自己身上。
这25万主力军,是决定所有人命运的一支军队。
其实朕一直相信的人,唯有你一个。他这么说。
萱城相信了,到了关键时刻,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了一切。
他最信任的人还是他的亲弟弟。
十丁抽一户,抽上来的所有士兵全部编入前锋,加上你的新军营,这是我们氐人嫡系中的精华,朕将他交给你,方才朕并没有说实话,那87万军队,谁都不可以统帅,唯有朕,你知道为何吗?没有人比朕更适合,因为他们都是汉人。
萱城的心杵了一下,他一个少数民族的帝王要去统帅这87万的汉人士兵,他要找死吗?
他不怕窦冲口中担心的战场倒戈吗?
窦冲说的,朕都想到了,可朕没办法,这87万军队只是一个幌子,谁都调不动这些人,朕只能硬着头皮亲自上了,朕只想有征无战,可谢安不给朕这个机会,他给朕下了战书。
萱城摇头,脸上一片茫然。
就在朕给建康送去战书的半个月后,他给朕送来了国书,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他说他在东山等着我,等着我前去做客,多么嚣张的语气啊,你听出来了吗?桓冲说对了,他嘲笑谢安大敌垂至,方游谈不暇,可桓冲他有什么资格去嘲笑谢安,他自己不是整日服着那能使人着魔的五石散吗?他们这些人,一个一个的嘴上说着为国为民,可他们俩人,一个整日里游山玩水,府中美妾在怀,丝竹歌舞,奢靡淫乱,一个服用丹药,追求欲仙欲死,你说,朕为何不能跟他们打?为何打不过他们?
萱城苦涩的笑道,谢安没有奢靡淫乱,他只是喜欢奢华罢了,但绝对没有淫乱,他的确喜欢美妾,但从来没有纳妾,至于桓冲,他服用的又不是**,谈何欲仙欲死,再说,个人生活的奢靡并不能影响他们对国家大事的功劳,你喜欢清贫简约,就不要看不惯人家,人家有钱。
说这些没有意义了,我们不要再说别人了。萱城话毕径自的打圆场。
你最终还是没有听我的,没有任命慕容垂为主力前锋,而是将他放在了襄阳,区区一个桓冲,你用了多少人?慕容垂,还有谁?
姚苌。苻坚正色道。
什么?萱城哑声。
朕打算将他派往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