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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52)(1 / 2)

母后说,你一定会出征。

嗯?皇后?

苻宏滞了一下,似乎说错了什么话。

皇后会关心朝政?太子,朕看你这个儿子当的也不怎么称职嘛。

他这么一说,苻宏就有些不安了,似乎是出卖了自己的母后啊。

略一紧张,手心就渗出了细汗来,这时却听苻坚道,起来吧,站起来说话。

苻宏战战栗栗的起身,立在一侧。

第三百零七章 最佳辩手,鼓掌!

既然来了,就说说吧,反正朕都要与你们一一会面的,你是太子,你不来,朕都觉得白生你这个儿子了。

这几句话夹着几分的调侃意味,于是苻宏趁此机会就大着胆子说出心中的想法了,父皇,儿臣以为今年非伐晋的有利时机,儿臣知道你想要征伐晋朝,王丞相去世的那个夜晚我有幸陪在身边,他的话我听懂了,父皇您该明白,王丞相的临终遗言并非是说晋朝不可伐,他只是在告诫您不能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

哦,太子听懂了景略临终之言?

晋朝是该伐的,正是因为司马氏南渡,抛弃了汉人和天下各族百姓,致使**大地陷入四分五裂,而父皇您的英明神武才使得北方重新归于一统,想必没有人是不想统一而去要战乱的,所以,相比起那个苟且在石头城里的小皇帝司马曜,父皇您都是一位圣主。

这是你今天来的目的吗?你来说这些话?苻坚有些不可思议。

不,但是在这之前儿臣想说,而且一定要说,正是因为父皇是圣主,所以才有圣主的胸襟,海乃百川,能听得进去每一个人的劝告。

苻坚审视着面前这位认真的儿子。

他从来没有这般庄重过。

厉兵积粟,以待暴主。他一字一句的重重咬道。

这才是苻宏劝谏苻坚的精髓所在。

也是他今日来的真正目的。

晋朝该罚,但非此时,王丞相临终遗言,晋朝虽有衰微之势,然终究乃**正统,司马曜虽年幼,却有谢安、桓冲辅政,政通人和,人才济济,我朝要做的并不是倾国之力去讨伐,而是继续恢复生产,发展北方经济,等到天灾人祸降临司马氏的头上之时,那才是我们举国征讨之日。

照这样说来,做这件事的人并非是朕,而是你,太子苻宏。

儿臣并不想跟父皇抢功。

苻坚道,那你方才所言意欲何为?朕做不了的事你要去做,朕不该伐晋,你该伐。

苻宏腾地一下双膝跪地,俯身磕头,父皇,儿臣并非此意。

连年的战争会使得甚至是最强大的国家精疲力竭,父皇自灭燕国以来,连续讨伐仇池、凉国、代国,加之此前的张育之乱、襄阳之围、淮南之战,征伐西域又派出七万士兵,将士们没有一日不在战争前线,淮南大败,士兵们都有畏敌之心,万不可在此时冒进伐晋。父皇想讨伐晋朝,儿臣当然支持,只是今年不行。

好,那你说,什么时候可以?

既然苻宏是庄重的跟自己讨论军政大事了,苻坚亦严肃起来。

你说,什么是良机?

苻宏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因为憋在他口中的那句话正是,父皇你在位之时都不是良机。

这句话他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苻坚却替他说了出来,朕知道,你要说的是朕在位一日皆非良机。

苻宏吓坏了,额头抵住地面摩擦着,半响擦出了血迹来,他的心里话就这般被苻坚读懂了,他哪里还有什么心思。

朕问你,你镇得住慕容垂,慕容韡,张天锡,姚苌,杨定,杨安,刘库仁,刘卫辰,甚至是那个12岁的拓跋珪吗?

苻宏不敢抬起头来,苻坚就用手挑起了他的下巴,逼仄的目光射了过去,你说。

苻宏茫然摇头,他想说的并非是镇不住这些人,而是他不懂苻坚话中的意味。

你以为朕不想杀他们吗?你以为朕是在柔仁邀名吗?你以为朕好大喜功,喜欢天天打仗吗?

他说出这些话就已经代表着他回答了自己提出的疑问,他一个都不想。

朕想要天下一家,想要人人都尊朕为父,人人都生活的富足太平,没有战乱,没有分离。如果朕灭了燕国杀了慕容韡,这些慕容氏会新立无数个慕容韡,只要慕容韡不死,慕容氏就没有人敢轻举妄动。朕不想杀姚苌吗?朕不知道他是个流氓大无赖吗?可大秦境内有数十万的羌人,朕能将这些人都杀掉吗?你以为朕想留着拓跋珪那小子的性命吗?死了一个小的,拓跋部会出一个大的部落首领,刘库仁怎么会忠心耿耿的为朕守着拓跋部和独孤部,又怎么和刘卫辰互相牵制呢?张天锡吗?他表面柔弱顺从,可他是汉人,汉人的那一套他都懂,他的心朕看不清。这些降服的外族人中,也许只有杨定是真心待朕的,因为他成了朕的女婿,仇池本就是我氐人的一个分支。大秦有一千七百万人口,汉人有一千三百万,而我氐人只有一百万,剩下的三百多万都是匈奴人、鲜卑人、羌人、碣人,朕灭了他们的国,他们能不仇恨朕吗?可朕不在乎,因为毕竟还有那一千三百万的汉人,可朕没有真心得到他们,他们都在观望,看朕哪一日跌落神坛,因为司马曜的存在,这一千三百万的人口身在曹营心在汉,自古以来,在**这片大地上,永远只能有一个正统,你说,是朕吗?你怕是说不清了,因为朕都说不清。正如景略所言,这个正统,不是朕,是司马曜,是那个21岁的小皇帝,仅仅因为他是汉人。

这一番话他说的悲愤又慷慨,苻宏真的懵了,他的大脑里像是有无数团乌云和迷雾一般。

半响无言,最后他唯有说出了一句安慰的话,父皇,他们都会死。

苻坚笑了,是,他们都会死,朕也会死,也许,朕会死在他们前面。

所以,苻宏还怎么劝谏下去?

苻坚一死,苻宏能顺理成章的即位吗?一旦即位,他能处理好大秦国内的这些民族矛盾吗?

其实,苻宏也许理解错了王勐的临终遗言。

王勐的临终遗言说的是晋朝乃正朔,不可讨伐。

苻坚只能做一个北国之主,并非天下之主。

那么,晋朝又如何的灭亡呢?那自然是从内而外的腐烂而亡,而非像前晋朝那般亡于外族之手。

那么,到了那时,如果苻秦还存在的话,便可以君临天下了。

时势造英雄,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只有明白了时势,才能成为真正的英雄。

否则,看不清形势的人终究会被时势所覆灭。

苻坚,倾全国之力来讨伐偏安一隅的晋朝,正是逆天违命,不顺时势而为。

可苻坚要做的,从来就是不顺,而非顺势。

苻宏再也无话可说了,他有些颓丧的从明光殿走了出来,荀皇后迎了上去,宏儿,如何?你父皇他?

苻宏似乎没有听见,恍恍惚惚的擦过,荀皇后揪住了他的手腕,宏儿。

苻宏登时醒神,两眼却毫无光彩,茫然道,母后,也许,父皇真的是对的。

荀皇后终究是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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