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儿,快去拜见皇叔。
张伶然牵过那小人的手,近了一步,苻冼拜见皇叔。
萱城呆住了,小人眨了眨圆圆的大眼,眼珠子转动着,一脸的期待,萱城顿时心都融化了,好可爱的小孩啊。
他蹲下身子来,温柔的抚摸着小孩的脸颊,你叫苻冼?
是,皇叔。
你几岁啦?
三岁。
你叫我什么?
皇叔。父皇说了,要我跟着你。
萱城欣慰的笑着,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孩子太令人意外了,他不想追问太多的事,比如说苻坚怎么在洛阳领养的小孩,洛阳哪里?为何领养一个?既然已经成了他的儿子,君王无戏言,这个孩子以后便是苻坚的第六子了。
张伶然将苻冼交到萱城手中,好了,陛下交给我的事也办完了,阳平公,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我?
张夫人,我想问你一件事。
阳平公请直言。
你爱皇兄吗?
张伶然楞了一下,随即点头。
那你可知,皇兄他爱很多人?他的心并不在你一人身上。
帝王者,博爱。
张伶然一字一句认真道。
萱城长舒了一口气。
理性,这里的古人理性知性。
博爱才是真的大爱。帝王之爱,情意深深,专宠成祸,亡国灭种。
张伶然浅笑着施了礼离去,萱城的手紧紧攥着小人,望着她渐渐淡去的背影,肃然起敬。
帝王者,泛爱,博爱,心在天下,爱在万民。
苻坚宠幸过不止一人,包括男人,女人,他爱美女,也爱美貌少年,更爱江湖道士、术士,和尚,他爱自己后宫的每一个人,也爱自己的臣子,甚至敌人,他爱鲜卑人,也爱羌人,汉人,自己的族人,匈奴人,碣人,五族之人,他无所不爱,天下之人,他无所不爱。
所以,
没有所以了,只有天下所有人都爱他,才能真正对得起他的博爱。
皇叔,我饿了。
好,我带你去你吃东西。
萱城第一次接触这么可爱的小人,一下子被他迷得七昏八倒,小人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直到当日傍晚时分,苻坚才回到甘泉宫。
见到萱城身边的小人儿,上去就摸了一下细腻的小脸蛋,冼儿,皇叔对你好吗?
父皇,你回来了。
过来。苻坚张开手臂,小人儿扑了上去,满脸喜色。
皇叔对我很好。
苻坚抱住小人儿,向着萱城道,怎么样,朕的这个儿子可爱吗?
听他的语气,好像生一个儿子就像吃饭喝水一样似的。
又不是你生的。
皇弟,可不能这么说,天下万民皆是朕之子,冼儿与朕有缘,也与你有缘。
今日淳展之来过了没?
萱城脸色一黑,一听他提起这人的名字,就想起早上淳展之所说,心里憋着郁闷。
怎么了,他欺负你了吗?
皇叔,你生气啦?
苻冼都看出来了,萱城不好生什么气,再说了,张伶然说的多理性,博爱嘛,宠幸那么多人有什么错。
冼儿,你出去玩一会儿,好吗?苻坚放下怀中的小人,扬声唤了声南岸,南岸从外面进来,接过他手里的小人儿抱了出去。
这下你可以说了吧。苻坚轻轻的抚摸上萱城的手,像是哄媳妇一样的好语气。
萱城感觉这气氛有些古怪,只好直言,你跟王嘉上床了没有?
不料苻坚却登时怔住,这个嘛,
你的口味真是奇特啊。萱城一看他的样子就明白了,冷嘲道。
皇弟,你又不是皇妃,管这么多作甚,你看荀皇后都管不了嘛。
一语让萱城瞠目结舌。
对呀,萱城似乎弄错了自己的身份啊。
他是皇弟,不是皇妃啊。
再说,皇后都管不了,皇妃更管不了。
萱城羞的满脸绯色,我,我,
皇弟,你什么?苻坚逼近他,一手挑起他的下巴,轻佻一笑。
朕封你做皇妃,如何?
什么?萱城瞪大了眼睛。
一瞬间,惊雷滚滚。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
打掉他不怀好意的手,拔高声音,荒唐,千古奇闻。
你不想吗?苻坚清澈的声音响彻耳畔,萱城回绝,绝无此事。
亦是掷地有声。
萱城拂袖意欲离去。
苻坚道,其实,不过是一个封号罢了,朕并不在乎这两个字是什么你明白么?
我不明白。
我明白。
萱城离开。
可他无处可去,他回不了阳平公府,更走不出甘泉宫半步,只能徘徊在明光殿前后,静静的站立,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紫宫,那里,青竹萦绕,梧桐泛黄。
原来长安已经进入了冬日。
公元379年,建元十四年了啊,萱城来到这个一千六百四十年以前的前秦已经十年了。
十年了,在21世纪已经过去了十年,萱城34岁了。
这十年他干了些什么。
毕业了,工作了,又或许是读了研读了博,一头扎进古代战事专研个没完没了。
这具身体也39岁了,还有多少的时光呢?
一时悲伤漫上心头,萱城无力坐在台阶上,抱头沉闷。
许久,身后有人缠了上来,他抱住萱城的身体,继而将他拦腰抱起搂住怀中。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撒娇。萱城假装睡着,他闭着眼听着上方的人低声喃喃。
是啊,无论多大的人,他的上面总有一个哥哥护着。
有这样的哥哥宠着,他能不撒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