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千年,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四章 我不是你弟弟
千年之后,一缕魂魄,游游荡荡,无所归处,他是佛前的一朵白莲,只求聆听福祉的路人能停下脚步来看他一眼。
萱城觉得头疼,脖子又酸,他很想揉揉发酸的肩膀,可手却似乎不在自己的意志掌控中,他耳畔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响,他听见有人在叫,萱城,宣城。可仔细听听又不是这两个字。
宣城鼻子一酸,他好想见到父母,强烈的想,又一下子好想见到猪头小黄萝卜他们,可他明明是清醒的了,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来。
他拼命的跑,似乎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可他的腿脚却一下子仿佛僵住了,他感觉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明明是动着的,可任凭他怎么跑还是在原地,眼前突然又出现了万丈悬崖,他刚想止住脚步,可那悬崖却变成了滔滔江水,轰隆隆的水吼声,似乎一下子都能将世间万物淹没,他很怕,他怕河水,就像每天夜里的梦一样,那条河,始终在他的梦中挥之不去。
然而还不等他再次逃离,那河中却忽然杀出万千人马来,震耳发聩的厮杀声响彻天地之间,齐刷刷的弓箭刀剑都朝他砍了过来,似乎生命在这时停止,他的唿吸紧促。
猪头。他大喊了一声。
然后,那紧紧闭着的眼睛终是打了开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绝美无瑕的脸孔,剑眉朗目,温和的笑容,仿佛日月瞬间投入怀中一般,弟弟。
哈。宣城楞住。
弟弟?他惊疑,像是见了什么怪物一样瞪着那人的脸,你叫我弟弟?他这时才细细的打量起了眼前人,长发,束带,头冠,黑服。
他突然悲哀的笑了起来,真穿了,我造了什么孽啊。
你是谁?他静了一刻,直接问道。
那人身旁还有一个跟随,弯着腰,恭恭敬敬的样子,这时走上前来,对他拜了一下,阳平公,您可醒了。
啊。宣城脑子一下子全乱了,他抓了抓头发,又问,今年是哪一年?
那人道,回阳平公,建元四年。
汉武帝建元四年?他反问道。
不,苻诏建元四年。那人说完便又恭敬的退到一侧。
啊,天哪,果然是前秦。
宣城想死,可这都是自作自受啊,他不过就是崇拜了一下前秦王,又同情了一下前秦阳平公,这怎么光说说就真的穿越来了呢?
我要回去。他这么想,心里一下子酸的疼,他想爸妈,一直以来,他们与他都是分居异地的,关系处的很僵,这好几年也没见到他们了。
他想哭,然而,他却不能哭,他是男子汉。
他又想到了猪头他们,那么欢快的在一起玩耍取乐。
他叫了一声,猪头。
刚刚第一眼见到的那人皱眉,啊,你叫我猪头?
小黄?
什么?那人脸色也松拉了下来。
萝卜。
弟弟。那人终于受不了,弯下腰来托起他的脸,弟弟,你这是怎么了?说的都是什么东西呀?
宣城扭开了头,把脸偏向一侧,他还坐在床上。他不自然的环顾了一眼四周,他看清楚了,这里是一处帐篷,应该是古代作战用的军帐,很宽敞,里面正中间的位置上还悬挂着一副地图,他的眼刚好对过去,他认得出来,这是五胡十六国前期的地图,有前燕,前秦,还有前凉,前赵,后赵以及一些小国,南边是当时的晋朝。
他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听那人吩咐道,南岸,你去让人给阳平公炖上一份猪头萝卜清汤送过来。
那人应了一声,就要走出去。
慢着。宣城喊住那人。
猪头萝卜汤,这是什么东东?你要给我吃吗?
那人温和一笑,不是弟弟你说的要猪头和萝卜吗?这个小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弟弟你不会怪我吧?
宣城哭笑不得,我说的那是人名。
人名?那人一下子僵住了,脸上表情难堪到了极致,半响,才扬唇笑了,怎么有这么怪的名字?
宣城正想说一句关你屁事,却听那人道,这样吧,南岸,你先出去,让景略等我一会儿,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我就过去。
是。那人总算退了下去。
第五章 我不是你弟弟
萱城又问,你是谁?他心里其实已经猜到这人是谁了,他叫自己弟弟,刚刚那太监又称自己阳平公,这不是苻坚是谁?
你是苻坚?
那人楞了一下,继而蹲下身子来拉住他的手放在手心捂着,弟弟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连我都不记得是谁了呢?我是你的哥哥,是大秦的君王呀。
你果然是苻坚。萱城听见自己的心在跳,跳的好快好快,仿佛都能跳出胸膛一样。
那人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把他的手拉到胸口,萱城一下子觉得好暖和。
我是苻融,是你的弟弟,是大秦阳平公,对不对?他这样问。
那人笑了,弟弟,你记得,我还以为你真的忘记了。
他缓缓说道,昨天夜里我军开始攻城,本以为攻下一座颓垣败壁是轻而易举的事,却不料竟是那样的坚不可摧,你当时在城下指挥大军,不想突然之间就滚下了马来,我以为你怎么了,御医说你是劳累过度,我很怕,弟弟,你知道吗?我对攻下他们的城池很有信心,可我这心里却怎么也静不下来,总感觉你不在我身边一样。
萱城撇撇嘴,你当然静不下心了,我就不是你弟弟。
可他没这样说,他只是轻声问了一句,这是你第几次攻打燕国?
弟弟你怎么问这样的话?
第几次,你告诉我就可以了。萱城不耐烦道。
景略说先从洛阳开始。
萱城点点头,果然是这样。他看过《十六国春秋》,苻坚伐燕共有两次,第一次是公元369年冬月,苻坚命王勐第一次征伐燕国,攻下了洛阳,第二次是在公元370年,一举攻下了邺城,前燕灭亡,苻坚完成了一统北方的重要一步。
他有一丝的侥幸,却不知道这侥幸来自哪里,冥冥之中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萱城,萱城,你回来了,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