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丰富无比的一天早已经翻篇。那些管事和下仆们叙述的时间,已经让时间渐渐的走向了凌晨。再过一个时辰左右,明都就要迎来微光,开始有人活动了。
“如果现在不打算行动的话,我这里有个建议。”将地图画得差不多的宁朔忽然开口。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这里有个小学堂。”宁朔朝自己画出来的临时地图上一指,“之前有听人提到过,这是豪商崔氏所办。也招收附近的学生。”
明国的学制严格说来分为小学、中学、大学。小学遍地都是,各大世家都有自己的私塾,而一些有财力有人脉的商人也会出资。但哪怕是小学堂的老师,也必须要是通过了会试的学子。中学堂以上,则至少要通过统考了。不过,中学和大学的界限不分明。向文山书院的外院,理论上是个中学,但说出去,和八大书院(大学)的名声不差什么。
管家站在一边,一脸钦佩,“正如这位先生所说。”
宁朔也没把这奉承放在心上,“麻烦姚先生现在去这个小学堂,和那小学堂的夫子说一声,代他上课。至于授课内容,《易经》如何?”
姚清源不反对去给蒙童上课。宁朔并非无的放矢之人。
但后半段……
“且不说学生能不能懂,《易经》我又如何敢教?”
“那就教《天人》呗。我觉得那个可以算是《易经通俗版》。”水馨有点明白宁朔的意思了。插口说道。
《天人》这篇文,依然是赋圣叶久的作品——儒门流传的经典文章,八成出圣儒,一成出赋圣,这话不是开玩笑的。
只是《天人》这文能不能算经典,也是有争议的——这是赋圣叶久师从圣儒学习《易经》后交的作业,然后得到了圣儒“不失趣味,不宜流传”的评价。
原因是因为赋圣的特点,写得太通俗易懂了。
对于看不懂《易经》的人来说,很容易被这篇通俗易懂又文采斐然、趣味横生的文章所洗脑。将之当做《易经》一些篇章的“正式注解”。
而且,说是“不宜流传”,但也正因为写得那么好,结果还是流传开来了……
也于是……
“这不是误人子弟么?”谢至珩立刻就很不赞同的说道。
水馨摇摇头,“世上几人能真正解读《易经》?《天人》虽然可能造成误导,但也绝不会将人导入歪门邪道,又有什么关系?何况,真正有资质读懂《易经》的人,又怎么可能被《天人》支配?”
“虽然有道理,但姚兄那么做了,八成日后要被人攻讦。”原彦央也不赞同。
姚清源却是知道水馨真实身份的。
却是有些明白了水馨的意思,当下点头道,“我相信宁朔的建议有其道理。我已选我道。这么做并无大碍。”
怎么说呢,这样的说法,在儒修当中绝对算是拉仇恨的了。
什么叫“已选我道”!
不过,未经统考而成就文胆,姚清源确实是已经走上了“古儒修”的道路,也确实是无需遵循普通儒修的道路了。
不过,教导启蒙生《天人》什么的……这其中到底有何深意?
——
天色将亮。
水馨等人已经守在了距离张宅不远的地方。张宅到底是嫌疑最大的地方。唯一的主人说是闭关,将自己给封闭了起来。就算这是真事,那位张姑娘是否安全都不好说。
只要张宅的人开始活动,就会由原彦央递出拜帖。
不管张姑娘是否同意,谢家公子的拜帖至少要送去书房,这就必然会让内部的禁制出现松动。而且,宁朔会在拜帖上做手脚,这样就至少能肯定,张氏宅邸里是不是有问题了。
至于其他的宅院……他们随便听听,都是复杂的家庭。换句话说,出各种问题的可能太多,反而不好取舍。
这时候没有大朝会,不用赶着上朝。
不过,大部分宅邸的下人们都已经开始活动起来。处理垃圾,出门采买。这些下人,看到水馨一行人,似乎知道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连看都不敢多看,匆匆离开。
宁朔看了好几拨人离开,不由皱眉道,“总觉得这片地方,好像仆从的胆子都普遍比较小?”
谢至珩呆呆的看着宁朔。
他对这方面没什么了解。
而原彦央和寒门交往比较多,不由得赞同的点了点头。
“别忘了,这里的家庭,可都是和官宦之家有些关系的。可就算是平民,也不至于这么没有好奇心。”
“所以你们怀疑,有什么七情法术影响了这片地区么?反正都已经确认了这片地方有问题了不是吗?”谢至珩貌似翻了个白眼,“确实,七情法术不要太厉害的话,反而不容易发现。而且,情绪普遍低落且胆小的话,反而不容易愤怒和恐慌。”
谢至珩强行按捺着担忧,理性的分析着。
没人提醒他——他们只是从一些事情上,觉得这地方有异常。但并没有什么实锤确认这里确实有问题!
水馨这时候扭头看了拐角一眼,“既然跟来了,为什么不出来?”
“嗷嗷!”小白附和了两声。
后者立刻就吓出了一个小少年。
正是谢瑞丰的二子谢明晓。
之前要求谢瑞丰一下子提供消息的时候,他们家的小女儿谢萱倒是提供了一些消息。两个男孩却始终没怎么吭声。当然了,虽然他们的读书资质不算多好,这年纪也一样是要以学习为重的。何况男孩子本来就多半不关心家长里短的事儿,也说不出什么来。
只是,没消息,看起来不等于不好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