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慈衣跟着顾磐磐回到宫里,正好内廷监有人来禀报:“皇后娘娘,宫里新到了一批丝绸,还请皇后娘娘做主分配。不知娘娘可有空,奴婢让人将样丝送过来。”
顾磐磐当即就叫人将样丝送到坤承殿。
如今执掌后宫之权,都在顾磐磐手里,顾磐磐也是在学着各种掌宫事宜,便让乔慈衣与她一起看新进的贡丝。
虽然顾磐磐在容家不缺衣料,但贡丝的品种齐全,还是要算宫里。容定濯就算都弄得到,但那些最顶级的,一年才出一匹的,他也不能给顾磐磐穿出门招摇啊。
因有不少宫人在,顾磐磐就说:“乔夫人快来挑挑颜色。”
她母亲的衣裳都是月摩国的款式为主,又以夏裙为多,秋天的衣裳就那样两套,秋冬的衣裳实在不够穿。反正都是要做衣裳的。
乔慈衣明白过来,说:“这怎么行,臣妇怎能拿宫里的丝料做衣裳。”
顾磐磐笑着低声道:“您就放心挑选吧,陛下特地让赐丝帛给您的。但我不知您到底喜欢什么颜色,所以让您自己挑。”
说到底这些个宫中之物,是赐给王公贵族也好,赐给皇后的姨母也好,都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罢了。
乔慈衣也就不再推辞,论起丝绸,大允真是冠绝当世,有云霞之灿,韶光之韵,还有如水般的轻柔,叫人眼睛都看花了。
颜色很齐全,厚薄丝缎也都有,顾磐磐和乔慈衣眼光都好,倒是专注地为对方挑起来,喜欢的都衬在身上比了比,两人都是好底子,其实什么颜色都不挑,因此选得还挺快。
两人选得差不多的时候,顾磐磐想起来,道:“对了,再给乔夫人做几套舞裙。”
她附在乔慈衣耳边,笑道:“我在爹爹那里看到有您跳舞的画,还差点忘记给您做舞裙。”
乔慈衣赶紧拒绝:“不用了,磐磐,我都老了还跳什么舞,以前学的舞也已忘光。”
顾磐磐听不得父母说老字,她都还没尽到孝,他们怎么能就老了,就说:“您美着呢,您才不老。”她心里还道,她就知道自己的舞跳得好,一定是娘亲血脉里传承的。
顾磐磐便又说:“娘亲当年跳的舞不知多好看。”一定把爹爹都给迷得不行吧,才会将那画画得那般传神。
顾磐磐一定要给乔慈衣多做几套舞裙,乔慈衣也只能无奈摇头,心里却是为女儿的贴心觉得暖。
——
晚些的时候,皇帝身边有宫人来到坤承殿,说是请皇后娘娘过乾极殿一叙。
这个“一叙”就挺引人遐想,毕竟时间也不算早。但顾磐磐觉得,总比直接说要皇后去侍寝的好,因为乔慈衣正在她身边说话。
顾磐磐就说:“夫人,我过去与陛下叙叙话。”
她知道是皇帝要她兑现白日的承诺呢。皇帝想来是觉得她宫里有乔夫人在,她不方便侍寝。
乔慈衣也不是纯情少女,当然明白皇帝这样晚叫人请皇后,是什么意思。就只是颔首。
顾磐磐来到乾极殿,正好皇帝已沐浴过了,慢慢从净室出来。
见到顾磐磐,隋祉玉道:“朕让人给乔夫人制了腰牌,以后她可以随时进宫陪你。”
李樘随即呈了一块腰牌给顾磐磐,道:“请娘娘过目。”
顾磐磐接过腰牌,端详片刻,看向皇帝,道:“谢谢陛下。”她知道这其实是份殊荣,就算她是皇后,也不是轻易有这样的待遇。
“磐磐不用道谢。”隋祉玉笑笑:“没有岳母,朕哪来媳妇儿?”
乔慈衣是顾磐磐的生母,就凭这点,他也会给乔慈衣体面,绝不会让她受人轻视。
更何况,在隋祉玉看来,乔慈衣是个可怜人,看到那张和顾磐磐长得相似的脸,想起他曾经做过的一个梦,梦见顾磐磐进京的途中遇到波折,没能进京到青鸾书院念书,没有他与容定濯护着,也是和乔慈衣差不多的命运,那个梦将他吓出一身冷汗,醒来的后半夜都没有再睡。
因此也就不忍让乔慈衣再次颠沛飘零。
只要他这个岳母想在宫里住,爱住多久住多久,反正宫中最不缺的就是房子。
顾磐磐心下一动,主动依过去,在隋祉玉脸庞亲了一下。
隋祉玉感受她那温软小嘴的触感,这才说:“磐磐,你今日在霞明山说的话,没有忘记吧。”
他又道:“你说,怎么都可以?”
隋祉玉为了顾磐磐这个承诺,还好好地想了一下,到底要叫顾磐磐做点什么,才不算浪费她这样“豪气”的承诺。
顾磐磐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口夸得有点大。
毕竟她对侍寝里面的门道也不是很了解。当时担心皇帝会突然进阁里吓到娘亲,就说了这样的话。
她想了想,问:“那……陛下想要怎样?”
见她紧张得都微微结巴,隋祉玉似笑非笑,道:“磐磐不必这般紧张,朕想让你跳支舞,穿这个跳。”
是一套西域的夏裙,被邢燕夺与莲藏教灵翼使带到灵州时穿的差不多。当时,隋祉玉就发现顾磐磐穿戴西域服饰,竟意外的好看,叫他始终意难平。
只不过那次是红色,这一套是紫色的。
顾磐磐想想,就去了隔间换衣裳,宫人还帮她把头发都重新打理。编了辫子,额间坠着灿烂珠饰,还有宽大华丽的头纱。
胡旋舞正是顾磐磐会跳的。她换好衣装出来,就见这殿里已铺上小圆毯,旁边还来了几个教坊司的乐师,负责弦鼓伴奏。
而隋祉玉早就准备好了,高大身形懒散依在案旁,以手支颐,白色的袍裾边缘金光淡淡,面上神色悠闲,就等着看顾磐磐。
顾磐磐来到皇帝身边,低声跟他咬着耳朵:“陛下,您这样好像个昏君。”
隋祉玉微怔后大笑,啄一下顾磐磐的鼻尖,并未说话。
心里道,他若是做昏君,那一定只会是因为顾磐磐。
顾磐磐蹙眉又道:“不过,有令公在,有臣妾在,不会让陛下做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