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间, 不知不觉已回到云烟小筑。
他还握着她一只手,落地后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径直拉着她往前走。
她歪头看了眼他隐在大袖中的另一只手,露在外头的指尖干干净净一点血污都没有了, 就在一刻钟前, 那修长白皙的手指还滴滴答答往下流着殷红的血珠。
“不必炖补汤。”
他突然停了下来。
她没有留意,一头撞了上去,他又刚好转过身来,便直接撞他怀里了。
他胸膛是真的硬, 紧绷结实,得亏是额头撞上去的,要是鼻子,估计得流鼻血。
“师父我错了,我应该好好看路的,我不是故意撞上来的,师父你别生气!”
琼毓也曾与他朝夕相处被他宠爱呵护过,但仙丹说挖就挖了,她现在怕得要死,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成下一个琼毓。
喜欢时把你捧在手心宠爱有加,不喜欢了,想虐就虐,全然不顾你的生死。
这样的宠爱,实在令人心惊肉跳。
“……”
蔺沉渊垂眸看面前满脸惊慌的小徒弟,不太明白她在慌什么,不小心撞到他怀里罢了,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过,她为何觉得他会生气?在她心里,他的脾气很不好么,动不动就会生气?
“我没有生气。”
他淡淡开口,说完怕她不信,又强调了一下,“我不会随便对你生气,若生气了,我会告诉你。”
她立刻露出信誓旦旦的表情,高声回到:“是!师父!弟子记住了!”
“……”
小徒弟的目光躲躲闪闪飘忽不定,看着还在紧张不安。
她究竟在紧张什么?
此刻他什么都没做,为何她不敢和他对视,还要露出惴惴不安的神情?
在她心中,他是什么骇人的妖魔鬼怪吗,面对他时,她不是害怕就是抗拒。
现在,他有点生气了。
但只有一点点,怕吓着她,他忍着不表现出来,再把声音努力放温柔一些,重复那句话:“不必炖补汤。”
“师父是担心六师兄记恨我么?”
离开柴房时,锦悦没忘记把那锅熬了许久的大补汤带上,她辛辛苦苦熬的,可不能浪费了。
此时听蔺沉渊说不必炖补汤,她便以为他是担心她被景清记恨。
“今日之事是弟子之过,不该伤六师兄的爱鸟,等他伤势好全了,弟子会找合适的机会道歉,六师兄要是真记恨我要报复的话,到时候还望师父护着我,我们可以和上回一样,就说这只肥遗是赤鬣咬死的。”
“……”
蔺沉渊心中那一点点的气突然间烟消云散,他留意到小徒弟用了“我们”这个词,他喜欢这个词。
我们,是指她和他。
她希望他护着她,这说明在她心中,如果有危险时,他对她来说是可以依赖和信任的,她需要他的保护,她需要他。
“嗯。”
蔺沉渊微微颔首,冷硬的唇角柔和了些。
“那这个补汤,师父可以喝了么?弟子可是冒着被六师兄记恨的危险亲自下厨给师父熬制的大补汤,补血补气,甜甜的很好喝,师父你尝尝?”
锦悦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暂时压下,不管琼毓和蔺沉渊曾经如何,以后又会如何,就现在而言,蔺沉渊与她相处的还不错,就算将来有一日他真厌烦她了,她不会像琼毓般对他死缠烂打,会机智的躲起来,尽量不出现在他面前。
“对我无用。”
蔺沉渊这个回答在她意料之中。
也是,红枣当归汤这样的俗物,在仙侠世界里还不如下品灵丹,是她犯傻了。
但炖都炖了,浪费不好,干脆她自己喝吧。
便道:“师父你等我片刻。”
蔺沉渊扬了扬眉,眼中略带几分不解。
锦悦弯腰打开食盒取出装着补汤的木碗,接着直起身仰头,“咕咚咕咚”几大口喝完。
她放下碗呼口气,对蔺沉渊笑笑:“师父不喝可惜了,弟子没骗你,甜甜的很好喝。”
“……”
蔺沉渊的目光不自觉落到她被热汤温红的嘴唇上,饱满的唇瓣红润晶莹泛着一点光泽,令他情不自禁想到客栈里那串糖葫芦了,她确实没骗他,糖葫芦很甜。
这一晚,他少见的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回到了白莲镇的客栈中,小徒弟握着只剩一个糖葫芦的竹签娇娇软软地说着:“师父真的不吃么,甜甜的很好吃,不吃就没有了哦!”
说完,她张嘴咬下那颗枣红色的糖葫芦,但没有立刻吃掉,而是叼在嘴里冲他调皮笑着,小脑袋得意地摇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