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持者送来的是哄骗我紫山安稳的假信息,而非勒索信,他们不为求钱;带紫山离开梁州,那么,就不是在图谋万宝在西北的产业。”
“他们要的,是紫山本身!”
“江湖高手众多,紫山与众不同处在于她是千指的徒弟,于断水案发后,这点已隐瞒不住,想必官府人心知肚明,不予追查罢了。而千指老人与其他偷儿不同的一点——他是戾王部属,深知宝藏之密,甚至就是开启宝藏的关键一环!”
“宝藏知情者寥寥无几,除了洪夫人,我只遇见那伙绑架我和柳璇的戾王余孽。”沐扶苍小心刮去蜡封,展开薄纸,手指很稳:“与残军有过接触的官家人——柳珂!柳珂如果有心,不难从他们口中获悉开启宝藏的条件,而且她身在京城,探听到紫山出身亦是轻易。柳珂既然能获得这些,她的同党凶兽主人自然也能知晓。也许紫山就是凶兽主人舍弃姚三春转而控制我的一个理由。”
老庙行文简洁,将柳珂身边无关紧要的小事一笔带过,只着重解说了她身边两个丫鬟,分别叫做清越、敬儿。
“清越于三十五日前暴病身亡。柳珂借口疫病,未曾归还尸体,仅赐财物安抚家人……”
沐扶苍继续看去:“敬儿本为柳珂生母的侍女,柳母病故,贬为下等丫鬟,而后,巧遇柳珂成为其贴身侍女,不出月余,即在与柳珂清越郭府赴宴时失踪。郭府寻人未果,迄今下落不明。”
“而敬儿直接在数月前于郭府失踪了啊……有意思了,她与清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竟成了宗迷案。”
“清越深得柳珂重用,柳珂不会轻易放过她,约莫人是真死了,只是并非病逝,尸体不能见光。清越与敬儿的遭遇究其根底,都与柳珂息息相关,我可以大胆怀疑,整件事是从当年太子妃起始!”随着纸条的描述,沐扶苍脑海中浮现出清晰的时间线。
“柳珂不愿做太子妃,谋害生母,已守孝为名,逃过选秀,也许清越就是那个杀手,但是露出马脚,让敬儿发觉。敬儿将秘密保守至今,终究没有逃过柳珂毒手。柳珂将敬儿带入郭府,意图杀人嫁祸给郭家,然后又将清越灭口。可惜原本应该死在郭府的敬儿为凶兽主人获得,拿来做要挟柳珂的把柄。”
沐扶苍点燃纸条,将灰烬收进荷包,出神望着掌心沾染的黑痕:“如此一来,两个丫鬟的失踪死亡,与柳珂加入凶兽匪类,都有了理由。”
“但清越死在我遭遇绑架之后……当年柳母死时柳珂没有灭口,她也不该为杀敬儿而灭口清越,或许她遭到凶兽主人威胁后才起杀心,就是说,在遇见叛军余孽时,她尚不是凶兽同党。”
“柳珂本是受制于人,加上她生性自私,即使了解到宝藏秘密也不会告知凶兽主人。据我亲眼所见,残军虽然有些本事,但不至于将京城这些圈圈绕绕全部打理通顺,约莫是凶兽主人背后指点,恰巧柳珂也找到叛军,由此凶兽主人注意到她。”
“呼,”沐扶苍吹去掌心余灰:“虽然尚有疑点未解,大体情势应该如我猜想了,凶兽主人要挟柳珂、绑架紫山、连通叛军,甚至有勾结狄族的嫌疑,他究竟是谁呢?”
“且不管凶兽主人的真实身份,我如今当务之急是抢在他前面夺取宝藏。”
沐扶苍将凌乱的心思一敛,寻到守护在冯柔房外的天生水,向天生水讨要信物。
“师父,小师弟与我……哎?”天生水和冯柔毕竟与众不同,沐扶苍有太多想隐瞒的内情,斟字酌句道。
天生水不待沐扶苍委婉解释,已经将一把匕首递来。
沐扶苍接过匕首,观它形制纹饰,倒似自己家中的裂冰。
天生水勉励道:“每个人皆有言不由衷之时,你不必自责。曾有故友语我,何须天下知己,但求无愧于心,我亦将此言赠你。”
沐扶苍抬头,望进一双比天上月光还要纯澈的眼眸里。天生水的神情总是很淡,但每一个眼神都是真诚的。
沐扶苍很快把头低下去,没有说话,她方才并不是惭愧,仅仅担心自己骗不过两位师父而已——她也确实没有能隐瞒过去,只是他们将她想得太好了。
天生水送给沐扶苍的匕首叫做碎玉。
不管匕首叫碎玉还是裂冰,有了它,沐扶苍就有把握去说服洪烁。沐扶苍紧握着碎玉,魂魄几乎飞到了越州,半刻也呆不住京城了。
沐扶苍先叫丫鬟带着口令回家,让黑水众到各个青楼找寻小辟——想来在中秋佳节里,独身一人的小辟除了青楼花船没有其他去处。
洪烁的下落略微难寻些,须小辟带领黑水众,暗中搜查京城,或者还要竹蜂帮配合……
“扶苍?”
沐扶苍把视线重新放回在冯柔身上:“抱歉,我方才走神了。”
天生水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烹茶,珍宝阁的月饼再好,吃多了总会发腻。
冯柔默然片刻,望向天生水。
沐扶苍连忙握住冯柔微凉的手指:“女史,不要,我可以的。”
天生水让洪烁随她去寻宝,自然是不愿亲身前往,他是清淡的个性,本因如白云般浮过俗世,既不想参与纷争,沐扶苍不会强行拖着他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