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又向前冲了几步,才陡然想起方才差点撞到自己的小姐是个生面孔,停下脚步,回头来看。
正好沐扶苍行过礼,慢慢把脸抬起来,三皇子登时觉得眼前一亮,不由夸赞道:“你就是沐扶苍?果然生得美貌。”随即眉头拧起,嘴角斜撇,露出比方才惊艳神态更明显上十分的鄙夷来:“难怪能得到父皇的封赏。”
“正是臣女,方才险些冲撞殿下,冒犯之处请您见谅。”沐扶苍微微低下头,表现出恭敬态度,心里却惊讶想道:“我和这三皇子元衍烈算来是初次见面,之前也不曾与他有利害上的冲突,为何他会如此敌视我?”
三皇子称不上好色之徒,见过沐扶苍的面,也算满足了好奇心,他本不欲与这徒有美色的狐媚女子产生纠葛,哼了一声就要离开,走了两步,想起魏希列有贼心没贼胆的怂样,自觉很是不痛快,有意叫玩伴称心如意,于是又回头对沐扶苍道:“站住,你且随我来。”
沐扶苍向后退去的脚步果然停了,但却没有随着三皇子离去,而是语气软中有硬地回道:“请三皇子恕罪,臣女来到公主府后尚未来得及与长公主行礼问安,待先见过长公主,臣女自行前去拜见三皇子。”
三皇子方才对她的仇视清清楚楚,沐扶苍怎么会乖乖跟着他冒险呢?
再往深处一想,不论是柳珂还是其他藏着暗处的对手,都不该有说服三皇子,使他甘做刀子伤害她的能力,只怕是三皇子自身的意思。
这就更可怕了,等三皇子暴起发难时,她连一个辩解周旋的余地都没有。
三皇子脸色一沉:“你敢不听我的话?”
沐扶苍再次行礼:“来到贵人府邸却不拜见主人,非是做客之道。”
三皇子冷笑道:“你还懂得什么叫礼仪道德?”
他望了一眼方才沐扶苍坐卧的溪边石台:“你坐在那时也没见……嗯,欣县主和侍女们呢,你甩开她们一个人偷偷到这边角地方做什么,莫不是要私会情郎?”
沐扶苍真正给三皇子惊骇住,惊的是他语出粗俗,骇的是他三言两句就蛮不讲理地将一项罪状扣在自己身上。
“三皇子这是从何说起,我一个未婚姑娘,又才脱了孝衣,在男女情事上真正是清清白白,哪里来的情郎。”
三皇子已先入为主,认定沐扶苍施展媚色惯会勾引男子,他一步步沉着脚,走到沐扶苍面前,昂起头,垂下眼睛,又恼火又满是嘲讽地大声呵斥道:“少装样子,你这种假正经的贱妇,我在皇宫中见得多了!哼,你比她们厉害,故意学我姐姐,穿这些稀奇衣服,哄得父皇封你县主。”
沐扶苍心跳激烈起来:“学他姐姐,讨好皇上?我是与哪个公主妃子长得相似吗,果然,皇上夺我状元,赐下县主封号,是另有心思在里面!
沐扶苍故意拿话套他道:“三皇子有所不知,当时政事繁忙,且应试女子过少,我得了状元只怕不能服众,这才改封了县主。”
沐扶苍一边想着困惑已久的谜团一边听着三皇子嗤笑道:“……礼部的人都说了,女子天生没有文采,拿不起笔墨,你也好意思提状元之位?和你做生意一样,全是靠出卖那点姿色。我不是愚人,你也就骗骗你那表哥,少给我装乖卖巧。”
三皇子句句皆是指责她狐媚惑主,沐扶苍强忍着不去捏自己的脸:“我真的随了皇上的眼缘吗?奇怪,皇上若真是看中我的身子,直接纳进宫便可,何须封我爵位。我五官脸型多随了我父亲,沐氏族中并不曾出过贵人,而京城崇尚清雅,从已知的妃子公主情况来看,后宫中亦不曾有我这般长相,我究竟是长得像宫中的谁?”
“咦,是三皇子与沐县主,他们在做什么?怎么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公主府究竟仆役众多,即使有心人故意调离婢女,沐扶苍与三皇子争执得久了,也渐渐引起众人留意,几位小姐和侍女们三三两两围聚过来。
栖霞郡主当先问道:“殿下,您和长安县主躲在这里说什么笑话呢,也讲给姐姐听听。”
“我和……”沐扶苍只说了两个字,三皇子已截过话头,奚落道:“这个笑话怪龌龊的,芳容姐姐冰清玉洁,怕是听不得。”
三皇子话一出口,几十双眼睛齐刷刷转到沐扶苍身上,又齐刷刷回到三皇子身上打量一圈。
三皇子才发现刚才的讥讽把自己也给绕进去了,补充道:“不干我的事,不过是她在这等着与人私会,不巧给我撞破罢了。”
沐扶苍上无长辈,下有爵位财物支撑,不同于一般的难见天日的大家闺秀,她若是想,十天半个月不回家都没人管得到,何必跑到人多眼杂的公主府约会,等着给人发现?
沐扶苍心里有一千种道理回击这种没由来的指责,可她抬眼一看,那些小姐侍女,竟然陪着三皇子一起露出了轻蔑之色,稍远处站立的王阿雪更是拿袖子遮了面,转身快步离去,好似沐扶苍是一坨秽物,恶了她的眼。
而姗姗来迟的欣县主听完身旁小姐解说,望向沐扶苍的眼神也带上了怀疑。
沐扶苍心里一阵热一阵凉:“是啊,压在三皇子之上的,不过是皇上皇后、太后太子等寥寥数人,他姓元,是尊贵的皇子,皇家的旨意就是天理,在天理之下,哪有我的道理可讲!”
即使沐扶苍在公主府偷人的事有再多疑点,三皇子这么说了,大家也就这么信了。
沐扶苍心下长叹,暗道:“罢了,以这个架势,没有奸夫他们也要逼我弄出个奸夫来。我与其强硬辩解自己方才只是独自行走,不如略做回转,寻个在此等候奴婢,巧遇三皇子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