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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1 / 2)

少年拿袖子擦拭一下脸庞,心如刀绞,锋利的剑气仿佛趁虚而入,在体内翻江倒海,耳畔血流嗡鸣,头晕目眩,他稍稍移开手臂,让一缕剑气刺穿腕骨保持清醒,留意着身后的情况。

剑气魆风横雨般扫在少年身上,眼帘蒙着血光。

“你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吧。”

少女的声音在脑海内回荡,一遍遍涤荡着心气,让他在绞痛与晕眩中扯回一丝神智。

都到这一步了,他怎么甘心前功尽弃!

薛琼楼一挥袖子,甩开那道金光,一整条剑气瀑布随之横斜,如从急弯奔腾而过的惊涛,拍打在一侧洞壁,霎时将石壁打得粉碎。

姜别寒半只手掌也被磨得血肉模糊,长鲸剑在凹槽内震动不已,发出尖锐的金戈玉石之声,火星四溅。

砰一声。

整座洞府下沉十丈。

灰黯石面终于完全脱落,一幅气象万千、浩瀚缥缈的绘卷重现天日。

绘卷不断收缩,最终化作普通古卷大小,轻轻落进姜别寒手心。

“我拿到……”

他志得意满地拿起绘卷,突然一脸恍惚痛苦,茫然无措地低下头。

一截金光凝聚而成的剑刃,从腹部穿透。

血痕累累的少年,与他并肩相背而立,随意一招手,那幅废尽千辛万苦所得的绘卷驭进他手中,在他指尖轻转一圈。

他气若游丝地冷笑:“多谢。”

第65章 琅环秘境(六)

剑刃刺入皮肉, 先是刺骨的冷,而后才是剜心的痛。

剑刃被反握,直接自后背推没而入, 从腹部穿透而出。少年一甩袖袍, 喷溅在袖上的血迹,又在墙面绽开一道血弧,如妖冶的血红扇面。

姜别寒面无人色地半跪在地,一手捂在腹部,眼神迷茫,直到满掌鲜血入目, 手中绘卷不翼而飞, 才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薛……”他指缝血流如注, 喉间挤不出只言片语。

少年拿着绘卷的手背在身后, 眼底甚至还有残留笑意。衣袍轻震, 尘屑血珠簌簌而下,纤尘不染的一袭白衣, 濯冰漱雪。

洞府还在不断下沉,巨石如流星般砸在两人身侧,烟尘斗乱。远天惊雷炸响,如山峦崩摧,洞顶掀开一角,露出墨色翻滚的天穹, 电光如银蛇游窜,开始肆意劈落。

三天之后才会降临的天劫, 因绘卷被强行夺走,提前降临。

“你……还不毁了这幅绘卷!”姜别寒捂着伤口,大量失血让他面色惨白, 眼中血丝密布:“毁了这幅绘卷,我们才能从秘境中逃出去!”

少年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将手背在身后,满脸惋惜:“大费心神得到的绘卷,我怎么舍得毁了它?”

“那些困在秘境中的人怎么办?!”

姜别寒指缝间血液汩汩而出,强撑着一口气,不可置信。

成百上千人的性命,便维系在这一幅小小的画卷上,他难道还想独占不成?

洞府震颤不已,电光混杂着石块当头砸下,泼天的灰屑石砾犹如一道泥沙雨幕,少年的白衣在雨幕后若隐若现,交融在虺虺电光中。

姜别寒听到他轻声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姜别寒难以置信,仿佛面前站着个陌生人。这种感觉很熟悉,和在风陵园那回,他看到绫烟烟手中玉牌时,流露出的那股呼之欲出的杀意如出一辙。

越是不露锋芒的人,下起杀手,才越是不留余地。

姜别寒忽然有了个毛骨悚然的猜测。

藏在巨鲸腹内的溯世绘卷,只有本是同根生的长鲸剑才能开启,他一路结伴而行,装得深藏不露,是不是就在等着这一刻?

他冷汗遍身,“摧毁符令、让秘境崩塌的人,是不是你?”

少年脸色淡漠,似是默认。

姜别寒如坠冰窖,终于明白董其梁说的“人质”是什么意思。

他用这成百上千的人的性命为质,逼他取出这幅绘卷,而后坐收渔翁之利。

他压根不会摧毁绘卷,这些人在他眼里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蝼蚁,是他利用完便弃如敝屣的草芥。

姜别寒盯着他。少年如此怀瑾握瑜,衣冠端正不苟,喜怒不形于色,立如积石之玉,行如静谷之风,行事持稳,虑周藻密,一路上皆是他慷慨解囊施援解围。论心性,姜别寒自愧不如。

他捂着腹部汩汩流血的伤口,在氤氲着血色的幽暗中盯着少年。所谓喜怒不形只是他锋芒藏敛,温其如玉的笑掩盖的是麻木凉薄,施援解围不过是他收买人心的卑劣手段。

姜别寒肺腑绞痛,身下滴血成泊,勉强支起身,一拍石槽,原本与凹槽融为一体的长鲸剑,犹如囚笼中挣扎的困兽,殊死搏斗。

薛琼楼头也不回,抬手挡在脸侧,手指间轻描淡写地捏着一截雪亮的剑刃。

姜别寒犹如沙场上的败兵,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抽走最后一把利器,只能在尸山血海中洗颈就戮。

少年微微勾起嘴角,仿佛是在他意料之中。

长鲸无往不利,无坚不摧,他步步算无遗策,早就料到这垂死挣扎的孤注一掷,怎会放任这样一个随时随地都会置他于死地的隐患在身边不管?

所以才会有那条险些葬身于鲸腹的飞舟。

摧毁剑心,摧毁长剑,二择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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