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站定之后,混沌的脑袋又开始哼哧哼哧运转起来。
她被带到了个陌生的地方,空无一人。
雾气缭绕,看不清五步以外的景象。脚下铺着光洁照人的白玉瓷砖,一朵朵灵犀花开在鞋底,以皑皑素白为底,堆银砌玉,又勾了几笔海棠红和松花绿,再远处有绀青和黛紫铺散,越远颜色越暗沉,层层叠叠,竞相争艳,一路怒放至浓雾尽处。
叮叮当当的铃铛声靠近了。
两名粉雕玉琢的女童毕恭毕敬地立在不远处,着紫色深衣,手腕上各自系着一枚铃铛,朝她行了一礼,铃铛又清凌凌响起来。
动作僵硬,眼神空洞无物。
这两个女童,是灵傀。
“请姑娘沐浴更衣。”她们声音也是清清冷冷冰冰凉凉。
白梨:“?”
见她久久没有反应,两个女童歪了歪脖子,对视一眼,身影突然消失,一阵紫烟在原地弥散,片刻内在白梨身后聚起,塑成女童娇小玲珑的模样。
她们面无表情地伸出惨白手掌,将她一推。
白梨真没想到两个小孩子力道这么大。
浓雾也被打散了,解开面纱露出真容,面前是一座白玉池,池水温热,云蒸雾绕。
白梨“噗通”一声掉了进去,咳出几口水,脑子有点懵。
这节奏……温泉水滑洗凝脂?
等会儿,这不是女主的戏份吗?!怎么就莫名其妙加到她身上了?!
白梨像一条砧板上的咸鱼,被两个还没她腰际高的女童搓圆捏扁,从池里捞起来后,又直接给她裹上了一件大袖衫裙,便将她推了出去。
能培养出寸蛇的闻华同样喜好附庸风雅,九曲回廊里移植了几株玉白的梨树,深秋时节仍是千枝万朵,擦身而过之时,梨花纷纷而落,下了一场琼冰碎雪。
继续往前走,同样空无一人。走廊两侧挂着长明灯,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朱帘翠屏依次打开,露出一片空旷场地。
白玉楼拔地凌空,可上九天揽明月,越高处灯光也越黯淡,楼顶消失在一片黑幕中。四周如巨大的多宝阁一样,设置了许多雅间,每一扇梨花木房门都紧紧合上,偶有门窗洞开的,外面也遮了一层轻纱,以隔绝窥探。
白玉楼将隐私保护得很好,进来时无需交奉表明身份的牙牌,而是将客人直接引领至对应的房间。
有“窃窃私语”声响起,虽然关了房门,但若有闲情逸致,彼此之间仍然可以靠传音术交谈。
无数道令人不适的目光压在身上,白梨一下子成了聚焦,她站在楼梯口,死活不想下去了。
这个时候,解元丹的功效已经失了五层。
两个女童则再次对视一眼,伸出雪白的手掌,想将她直接推下去。
还未出手,四周的琉璃窗砰一声碎为齑粉,噼里啪啦砸在地面,宛如月下光可鉴人的水泊。
道道劲猛的罡风袭了进来,两个小鸟依人的女孩瞬间被打飞出去,撞碎对面一扇门。
两个灵傀变成了原本的模样,像两截打磨精细的木棍,关节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里面正安静品茶的修士被吓一跳,跳脚怒骂。
“怎么回事?!”
“谁在外面打架?!”
“没人出来管一下吗?!”
闻华人未至,声音在夜幕中震颤:“何人擅闯我白玉楼?!”
话音未落,又是数道剑光以千钧之势,将整座楼层一斩为二,鳞次栉比的雅间全部遭秧,设了禁制的梨花木门砰砰砰依次炸开,烟雾四起。
无论是正在装模作样喝茶抚琴的,还是偎香倚玉风月旖旎的,全都暴露无遗。
所有人都惊呆了。
仿佛没穿裤子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众人气急败坏,脸皮薄的跳窗而逃,脸皮厚的破罐破摔地站出来,破口怒骂:“谁?谁来扰我们雅兴!我是xx宗的嫡传弟子!”
“我是x州x家的!”
“我师父是xx真君!”
“哦?是吗?”一个冷峻的嗓音,被夜风送了进来,让这片鼎沸的滚水霎时归于平静:“名门正派的弟子,竟如此腐蠹。”
外面黑漆漆一片。
并非月光被乌云遮蔽,而是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最左侧清一色黄底镶绿边、冠带飘扬的法袍,右侧则是疏淡的水青色,高冠博带,仙风道骨,中间人数最少,一袭紧腰束袖的劲装,背着剑匣,锋芒毕露。
众人背后灵光大作,早已在白玉楼四周祭起了法阵。
为首男子正是方才出声之人,手中一柄凝聚夜色寒意的长剑,冷冷道:“今夜在此处的都报上名号来。”
方才叫嚣得最猖狂的几人一看这有备而来的阵仗,顿时怂了,一哄而散,结果又被法阵拍了回来,一片鬼哭狼嚎。
白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