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铜锣响了三声,军士站在考棚的通道上大声喊,“考生停笔,禁止答题!”
一连喊了三遍,从第一号考棚开始收试卷,按照封条封好,彻底装好试卷后,考生才能有序离场。天字号考棚自然是第一个离开的,曾湖庭跟着后面,顺着人潮慢慢离开考场。
跨出考场一瞬,他深深吸一口气,从来没觉得外面的空气这么清新过,也顺势忽略了侧面的人影。
他面前有一团黑影,蹲在台阶下不知道在干什么,曾湖庭抬脚后在千钧一发之际瞧见前头一个人,脚后跟一旋避开,他担心踹到人,赶紧问,“你没事吧?”
都是考生,可别给人家撞出个好歹来。
“嘘!没事!”那人蹲在,手在地面摸索着,不得其法后伸出两个指头的指甲,小心翼翼的从砖缝里夹出了什么东西,然后把那东西放在手心吹掉灰尘,心满意足的说,“可算夹出来了!进考场前我就看到,幸好没被别人发现。”
曾湖庭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枚圆圆的铜钱,常年的风吹雨打已经生了铜锈,夹在砖缝里也没人捡,倒是被这人发现。
曾湖庭:......!
槽太多了竟然不知道从何吐起。
废话!平时谁敢在贡院的门口徘徊,那要被抓的。谁也没留意到砖缝里的铜钱,这枚铜钱可算等来了它的伯乐。
那人捡起铜钱后,放进怀里的钱袋,转身朝着茶铺子走去,曾湖庭越看他越眼熟,终于想起来,这不是那位七文钱仁兄吗?
加面加汤最后吃面只花了七文钱的那位!
原来他也是本届的考生,想想他们碰面的地方,说不定还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曾湖庭想着,朝着茶铺望去,七文钱也坐到茶铺子里,点了一碗最便宜的热水,眼睛望着这边的贡院。
曾丰年和曾宣照脖子都伸长了,看到湖庭大喜过望,曾宣照张口就问:“济庭呢?”
“济庭在玄字号,我在天字号出来的早,等会儿就该出来。”
曾丰年观察他的神色轻松,心头知道应该考的不差,心头大定后低声对曾宣照说,“孩子出来不要问成绩,免得影响他下一场的心态。”后面还有两场,越问孩子越心焦。
曾宣照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勉强按捺下迫切的心态,等着曾济庭出门。
又是一波人潮,曾济庭随着人潮出来,看得出他神态轻松,脚步松快,举起手大喊,“我在这里!”
他这大喊吸引了一波人回头,被那么多人一盯,曾济庭灰溜溜的放下手,靠近茶铺,接过一杯早就凉好的茶水,一口气灌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打考场无数次出现烤肠,输入法知道我饿了。。。
第25章
他们在茶铺子休息片刻,这才搭着马车回了客栈。
大概是住的考生很多,小二和掌柜做事都轻手轻脚,力求不惊扰到考生。
回了屋子休息的曾湖庭特意对济庭说,“别看书,早点休息。”明天还有考试继续。
“我会的。”济庭点头,其实他也知道,现在核对答案百害无一利,只会让心态失衡,第二天更没有精力。
其实他今天能做的题目都做了,能否过关全靠考官的意图。
曾湖庭今天起床太早,进门就一头扎进床铺,为第二天考试养精蓄锐。
第二日流程如旧,考的是杂文,写文的华丽辞藻对他并不算什么问题,关键其中一道题目是父母之恩。
湖庭搁下笔,认真思考这道杂文怎么回答。
他自然可以尽情的吹嘘父母之恩,情真意切文章华丽,对他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考试过后,所有童生的文章是要挂在贡院的布告栏供同科鉴赏,他被过继的事情又不是什么难事,稍加打听就能知道,到时候很容易两头不讨好。
当然他更可能两头都吹?但,凭什么?
把所有杂文都写完,他盯着这一道题,开始思考出题人的目的,只有切中出题人心思,才能得高分。根据他打听的浅薄消息,并未听说过知府有什么类似的恩怨。
难道就只能随意写文章糊弄过去吗?
不不不,他写下的每一篇文章,都必须要东西。那,这道题目到底该怎么写?
他盯着外面斜照的阳光,时间不早了,再有半个时辰,考试时间就结束。
他突然脑子里闪过一句话,雷霆雨露都是恩!
思路如同泉涌一般出现在脑子里,曾湖庭拿起羊毫笔就急急书写起来,时间紧迫,他连打草稿都来不及,只能尽量控制书写速度,让卷面整洁。
在他挥毫时,大多数人都写完了题目,正在检查。
杂文的题目并不算难,就算不会,胡说八道也能凑个字数。对于父母之恩这道题目,各人的见解
也不相同,有人写了父母为他科举勤劳做工攒钱,殷殷切切跃然纸上,有人不以为然,却绞尽脑汁编了些事迹出来,连自己都不信。
随着时间流逝,铜锣敲响时,曾湖庭刚刚停笔。他长呼一口气,希望自己想的没错。等着墨迹晾干时,军士还要从头开始收试卷。
落笔如落子,从来没有反悔的余地,他写都写了,大不了等明年再来。
出贡院时,曾济庭就没有昨天的精神,垂头丧气的。湖庭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那么灰心。
“好几道题目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哎,我都是瞎编的。”济庭低头,“我还能考中吗?”
“还有一场,力缆狂澜也未可知。”
对啊,还要一场,现在努力还来得及!曾济庭一振,一心想要最后一场表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