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玉微微地笑答:“四姑奶奶是个明白人。”
明知道罗老夫人的用意,她还是选择回娘家跟太夫人说这件事,明知道会给秦荀殷惹麻烦,她还是不管不顾地回来哭诉,再联想到她让太夫人帮着买宅子的事情,可见这位姑奶奶内心深处有多么地依赖和信任娘家。
可能在她心中,就没有秦荀殷办不到的事情吧。
太夫人自然知道古言玉在笑什么,她在笑秦荀珍的矛盾,一方面觉得这件事其实是个麻烦事,根本不想管罗振生的事情,一方面又回来跟她说,想让秦荀殷帮着解决,她的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矛盾也矛盾得十分明显。
太夫人道:“你婆婆太心急了些,你夫君初来乍到就到处求人办事,能落个什么好名声?依我看,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正反是你婆婆跟你夫君说的,又不是跟你说的。”
秦荀珍的脸上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来:“娘,婆婆本就偏心三叔,您若是再不帮我,我如何能帮夫君挽回在婆婆心中的地位啊?”
话听到这里,古言玉觉得秦荀珍到底还是糊涂的。
真正偏心一个人,就算那个人再如何混账,他也是偏爱的,他们威远侯府为了解决他们罗府的困境借了他们十万两银子,而且还将宅子的下定、购买和修葺全包揽在手,让他们一来就有舒舒服服的地方住,如果这都还不够,那就是他们罗家人贪得无厌。
这才来汴京几天,就又唆使着儿媳妇儿上门求人,脸皮不可谓不厚。
“挽回地位?你婆婆偏心你小叔子,你就是让你夫君割肉给她,她也还是偏心你小叔子,往后这样的想法就不要再有了,你三叔二叔的事情,你也别管。”太夫人道。
秦荀珍苦了脸,求助的目光望着古言玉:“二嫂,您也觉得我不该管吗?”
古言玉觉得跟这位姑奶奶绕圈子,她或许听不大懂,于是直接道:“若是姑奶奶能管得着,也不至于会没钱买宅子了,母亲是你亲生的,总不至于害你,还是听母亲的吧。”
秦荀珍的脸就皱成了一根苦瓜。
古言玉其实根本不想掺和他们这些事情,说到底她虽然是秦家的媳妇儿,但是和人家母女的情分比起来,她只是个
外人,若是她说得多了,指不定人家还要心生怨怼,所以她只是顺着太夫人的话说,别的并不多说。
秦荀珍唉声叹气地点了点头:“那我就听娘的吧。”
古言玉回到秋兰院的时候,秦荀殷刚回来,她给秦荀殷泡茶的时候说起这件事,秦荀殷闻言挑了挑眉,却问她:“你怎么看?”
春花送进来几束花,古言玉一边摆弄着手里的花一边回答秦荀殷:“妾身没想那么多,母亲让四姑奶奶假装没听到,我觉得母亲说得有道理,也就跟着附和了。”
秦荀殷不依不饶地问:“为什么觉得娘说得有道理?”
这是打破砂锅要问到底了。
古言玉也不扭捏,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跟秦荀殷说出来:“那罗家三爷能在赌坊输掉十几万两银子,可见根本就是个胡作非为的,这样的人指不定哪天还要闯出更大的祸事来,帮这样的人那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他若只是小打小闹便也罢了,两家毕竟是姻亲,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可他根本不是小打小闹的人,他昨天赌钱赌得没有底线,明天就能烧杀抢掠,这是谁也说不准的,侯爷给
他安排差事谁又能料到他会给侯爷闯出什么事来。”古言玉想起罗振生当时看自己的毫不掩饰的眼神,心底就冒出一股厌恶,罗老夫人养儿不善,教了个登徒子出来。
还是她祖母说得好,罗家这一家子都不是省心的。
姑奶奶拎不清,他们威远侯就会很为难,不过正反也是秦荀殷和太夫人的麻烦,总不至于让她这个妇道人家帮着做什么。
懒得管!
秦荀殷只是想问问古言玉对罗家的态度,见她只是站在太夫人的立场,听太夫人的话,他便放下心来,他就怕古言玉为了拉近与秦荀珍的关系而胡乱答应什么。
他笑了笑道:“娘既然说了让四妹妹别管,那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古言玉心想,分明早就打算好了,也不知道特意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她怕添乱?那罗家的不给她添乱她就阿弥陀佛了!
她在心底暗暗腹诽,晚上去给太夫人问安,秦荀殷隐晦地向太夫人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太夫人也没有意见,正说得热闹的时候,紫鸢禀道:“三夫人有些不舒服,说明日再来给
太夫人问安。”
太夫人就看了眼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秦荀宁,秦荀宁则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似的,逃避似的低下了头,太夫人顾及他们夫妻的脸面,让紫鸢去传话:“跟老三媳妇儿说,身体不舒服就好好在屋里养着,养好了再来给我问安也是一样。”
紫鸢应声而去,太夫人让丫鬟摆饭。
吃饭的时候都是静悄悄的,只能听见碗盘筷碟碰撞的声音,古言玉飞快的睃了眼五夫人,见五夫人神色如常,猜想是不是彩虹之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过五夫人和秦荀彧好像也并没有怎么说话的样子?
三夫人和秦荀宁几天前就在闹矛盾,怎么过去了这么久都还在闹?这两人要闹也不知道关起门来闹,竟然堂而皇之地闹到了太夫人的面前!
古言玉去看太夫人,就见太夫人一副食不知味的样子。
外面还在飘雪,好在路上覆盖的积雪早就被丫鬟们清扫干净了,此时下的只是小雪,落到路面上根本堆不起来,转眼就融化了,秦暮宇和秦暮珊两个孩子都裹得像两个小粽子似
的,古言玉牵着秦暮珊的手,秦暮宇不喜欢被人牵着走,手脚利索地跟在秦荀殷身后。
从寿康院到秋兰院的路并不远,但也要走小半盏茶的时间,秦暮珊要古言玉给她讲故事,古言玉就给她讲孟母三迁的故事,她声音温温柔柔的,在孩子们面前总是有无限的耐心,落到人的耳朵里只觉得比天籁之音还要好听。
秦荀殷不由地侧头看了她一眼,她身上披着大红的斗篷,整个人都被包裹在斗篷之下,斗篷绯红的颜色映衬得她的脸颊洁白如雪,让他不由地想起她娇嫩的肌肤。
忽然就觉得身上有些发热。
古言玉感觉到有人在看她,狐疑地抬头,就与秦荀殷的视线堪堪对上,谁知那大老爷们儿竟然忽然别开了目光,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
古言玉:“…?”
被她拉着的秦暮珊见讲故事的古言玉忽然停了下来,不满地扯她的手,古言玉这才若无其事地继续讲故事,和秦暮珊说说笑笑地回到了秋兰院。
天色已经不早了,徐芳若带着两个孩子下去睡了,古言玉洗了澡出来,见秦荀殷歪在大迎枕上看书,想起三夫人和
秦荀宁的矛盾,问道:“侯爷和三叔、五叔平时交流多吗?”
秦荀殷大约没想到她竟然会问这个问题,顿了顿才回答:“以前小时候还走得比较近,经常在一起玩儿,后来我十五岁,参了军,这些年回家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和他们的接触自然不多,你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
古言玉擦着头发在床边的锦杌上坐下来:“三弟妹和三叔在闹矛盾,而且已经闹了好些天了,母亲不好多问,妾身更不好多问,妾身想着,侯爷乃是一家之主,是三叔血脉相连的哥哥,有些事情由侯爷来说,远比妾身与母亲来开口更合适些。”